夜半,冷千语被一阵声响惊醒。
声响是从另外那间屋里传来的,什么东西滚落下地又撞到了墙。
她辗转翻身,再难逼自己入睡索性下了床。
一一探过乐乐和枝枝额头,确定她们都无恙,才转向另一边。
她多怕孩子们会产生惊吓后遗症,以前在医院出夜班急诊就常见,孩子白天若收到巨大惊吓,夜里必定高烧。
再看这边床,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两兄弟真没睡相,棉被被他们都踢下地去,俩人冷了自要抱团取暖,只是一人睡一边头脚并排,邵忆横躺,邵青呈趴伏,抱着邵忆一条腿不算还啃着人家的脚趾头。
她悔现在没相机,若是能拍下这一幕给他们看看,这姿态有多好笑。
将阮邵青的手轻轻拉开,让老三能逃离魔爪,拾起地上棉被展开盖在他们身上,才蹑手蹑脚朝门边去,轻轻摸上门栓往外一推。
木门,像门外汉拉二胡,巨响中被风缓慢吹开了。
冷千语瞬间满背冷汗,小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娘哎,孩子们可不能再接受第二回醒来发现她不在屋里,更不能接受看见她欲偷溜的模样。
屏住呼吸往后看去,好在孩子们睡得沉都没被声响吵醒,她便极快往门口一跳,拉上房门的手竟还心虚地微微发抖。
将医护用品准备好,她随后敲响了萧祁域的房门。
呼吸间,房门无声无息开了……
屋里亮如白昼,榻边一支落地九鸟烛台全数点亮,仅供那人看书。
冷千语望着他恍若星辰的眉目,他垂落下的黑发披沥着烛火暖意,也为他俊美无俦的容颜贴上了许多温润,害她失神了半晌,直到书页被风吹起的褶皱声将她惊醒。
“不知道的还以为常来照顾本官是什么夜行生物。”男人从书后投射而来的眸光多了几分玩味。
冷千语没理他玩笑,在墙边寻找到制造声响的罪魁祸首,原来是只杯子,她真是多虑了,怎么会觉得萧祁域屋里会有意外发生。
“换药。”
她将准备好的东西往小几上一放,再抬着小几绕了半圈放在地上,她则蹲在他身边。
男人眸光一动,缓缓笑道,“不上榻?”
“我怕孩子们突然闯进来看见,解释不清楚。”冷千语低垂着眉眼回,末了又催促起来,“看着我干嘛,自己把衣服脱了,快点,做完我还得回去呢。”
萧祁域轻笑,怕孩子们看见,就不怕孩子们在门口听见她这般虎狼之词。
冷千语拿起剪刀转回头,男人身上外衣内里全都褪到腰腹处,露出健实的身躯。
她心下一惊,急忙将视线移向伤口。
“衣服撩开就行了,脱那么光干什么?”她撇着嘴,虽然是吐槽,但语气里却有自己察觉不到的紧张。
将裹于他腹间的纱布一层层揭开,鼻翼下就嗅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异香,并非来自她的调配,他应该是自己上过药。
那道狰狞的伤痕赫然呈现在眼前时,冷千语又不禁奇怪蹙眉。
他几次负重再加剧烈活动,按理说对恢复伤势无益,但现在呢,伤口的血已凝结,形成了一道粉嫩的薄疤,这样的康复程度远超科学解释。
“大人用过什么药?”她的视线又被丢弃在旁的纱布吸引,异香应该就来自那被晕染开的土黄色粉末。
“苗疆人进贡的金疮药。”
冷千语大悟,苗医药这一块她接触甚少,没有发言权。
用沾了酒精的棉团轻触伤口四周,小心翼翼处理着血痕干涸残留下的痕迹。166小说
她的动作放的格外轻缓,快接近伤口时怕指甲触到他痛处,小脸又凑近几分。
脸颊与他胸口的距离不过寸余,缓慢清幽的呼吸正轻轻喷薄在他肌肤上。
萧祁域察觉到不适,轻蹙眉心,移开了视线。
只是这一挪,却让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们来到粮仓后换了莫家准备的衣物,冷千语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衣,外披长衫,衣衫略大,她纤细的身板撑不起,加上现在蹲着犹如缩成一团,宽大的衣襟就从她肩头溜下,露出与她脸上肌肤完全不一样的白皙。
手臂上,赫然跳出一枚朱砂痣,艳红至极。
一旁烛火甚暖,她又专心为他医治,并未注意到这些。
而他,却发现视线已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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