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旭当然不可能是专程给叶二舅运一点海菜干来的。
事实上,运输海菜干只不过是顺带, 或者说是他工作里很微小的一部分罢了。
他的主要职责是押运从各地调拨来新山关的物资, 眼下的只不过是第一批。后续还有许多批物资。
打一场大战,需要多少物资?
落在纸面上, 可能就是寥寥数笔。但落在实处,那庞大的数量足以让大多数人眼花缭乱, 更加会让许多人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这么多,拿一点看不出来。
这么多, 吃一点藏一点。
这么多, 哪能样样都仔仔细细?
诸如此类的人多不胜数。一个两个可能还看不出什么来,然而十个二十个,乃至于成百上千个的人都这么想呢?
本来长途运输, 在路程中的损耗就不小,还需要供给负责运输的厢军们的吃喝, 每次运送的粮食, 到达新山关这羊偏远的目的地的时候,有时候甚至有半数以上都要在路上被消耗掉。
现在航路通了, 哪怕只能够走中船, 节省的人力也绝对不是区区几十人,而是相当庞大的一个数字。然而哪怕减少了这么多人力,总体算下来节省的粮草, 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
许明旭亲自跟了一趟,才知道了其中的猫腻。
那些负责运输的厢军只能算作揩油,但另有一些却是巨贪。他们在各个环节中, 动辄抽取半成一成的粮草。
作为一个日赚斗金的大土豪,他完全不理解那些人的做法:“那些不过是粮草,又不是现钱,他们要来干什么呢?”
除非是畜养私兵,还能够有些用处。但是有多少贪官污吏,有这个胆子去干这个事情的?
朝廷每年产出的粮食确实有限,但在没灾没荒的年份,粮价能高到哪里去?更别提运送到边关的这些粮食,许多都是不值钱的陈米和粗粮。
哪怕他们伸手贪了数量如此庞大的粮草,实际上折算下来的价值并不高。
当然,这个不高是许明旭的个人看法,对于很多官员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赚钱这种事情要看天赋。
当初跟着屠浩的那些小组长们,在外放之后,也没有个个都能够盘活地方经济。这其中有一些客观原因,也有一些天赋的问题。至于一些没有过任何这方面培养的地方官员们,来钱的路数很多只有特别“耿直”的伸手牌了。
许明旭在屠浩面前的抱怨很温和,然而他在行事上却十分严厉。尤其这段时间里,他身边还有戚七这么一个强力特工的存在。
作为一名巡察使,他有权直接将奏折递送给皇上,而不需要经过任何环节,不存在被扣押奏折的事情。
贪污,这在官场上几乎是没法根治的毛病。
然而,有些部分是格外受到忌讳的。
一,赈灾银;二,贡品;三,就是战时的军饷。
他们大汉,有一位战将出身的皇帝,对这方面简直是逆鳞。可以想见,许明旭的这一批奏折送上去,在不远的将来,那就是一批滚滚的人头。
事实上,在许明旭到新山关的时候,章师叔已经勃然大怒,下令把涉事人员全都带到京城候审。距离京城近的一批,现在已经在大理寺做客了。
屠浩搬着个小马扎,坐在屋外不挪窝,正对着给他做早饭的田三:“我们干嘛要去理解废物的想法?他们就那么一点格局了。”
新山关的秋天,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冷了。屠浩坐在一个背风的墙边,对着自己的早午饭严防死守,绝对不能再让叶大花抢了。
他的眼眶和鼻头还有一点粉红,拿着一个小茶盅,小口小口喝着热羊奶,还有一股茉莉花味。
许明旭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中午就吃这么油腻?”
特意从安长运来的羊,在田三手上很快就变成一块块肉块。宰杀、清洗、腌制,都不假他人之手,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自称不擅长正经饭食的点心师傅。
天气很好,田三直接把煤球炉摆在外面。两碗羊肉馄饨很快就摆上桌,跟着又是一盖帘的羊肉馅饼。
许明旭说的油腻,主要是指羊肉馅饼。别看这饼皮只有薄薄的一点,咬开却是数层极薄的酥皮,馅料里还额外加了油脂,吃在嘴里是满口流油特别鲜香,然而这东西多油啊。
“中午多吃一点,晚上得吃得清淡点。”屠浩一口气吃了两个掌心大的馅饼,才看着嫌弃油腻的人慢条斯理地吃了五个,笑嘻嘻地贴到许明旭身边一蹭,“哥哥,我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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