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再有个把月,江南新稻就要上市了,元冲担心陈米捂久了卖不上价。
“娘的,真不识抬举!要不是看在林相的面子,老子早就卖给别人了。”
“算了吧,陈大人,”贾升挤出了一丝笑,“别再老压着了,早一日出手也心安。”
陈业硕有些无奈,苦笑了下,道:“好吧;看在以往的情份,你给元帮主回个话,每斗再加一文便可成交。”
“六文,行;我再去给他说说。”贾升一口应允了。
陈业硕拍了拍贾升的肩膀,道:“贾兄放心,这笔买卖做成了,陈某不会亏待你的。”
两人说着会心地笑了。
当褚庆得知李云翰一连数日待在了玉华观,不免有些惊讶,自语道:“看来这师徒俩的关系确非一般哪……”
褚庆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苦苦思量了许久仍不得其故,为些很是闷闷不乐。
这日用过了午餐,当他听说李云翰与人在海明楼宴饮,于是心生一计,命人叫来了眉黛。
褚庆凝视了一会眉黛,笑问道:“黛儿,我待你如何?”
“公子恩泽,待小女如同亲人。”眉黛扭了下腰,柔声回道。
褚庆上前轻抚了她一会,说有一事非她帮忙不可!
眉黛听了有些受宠若惊,娇媚一笑让他细细说来……
龙标回京后歇息了数日,在海明楼宴请李云翰、杜少凌,岑枫在一旁作陪。
酒过数巡,众人一边吃着生鱼脍,一边尽兴而谈。
李云翰放下酒杯,深怀惋惜之情,道:“聚难别易,不知何时龙兄又要离开了。”
龙标微微一笑,说他这一回不走了;说褚言忠将军已为他谋得一份秘书丞的职位,就等着吏部任命呢。
“恭喜龙兄,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和岑姑娘分开了。”李云翰笑道。
岑枫听了脸腾的红了,赶忙喝了口酒叉开了话题:“嗯,这凤阙酒劲儿可真不小哪。”
龙标嘿嘿一笑,说他此次回京还有一件急事要办。
李云翰问何事?
龙标看了眼四周,说数日前他在萧关城外夜巡,截获了一批砂金,还有三百余匹大宛良马。
李云翰微笑道:“茶马互市,往来于西域、中原的商人哪个不贩卖些马匹,难道这也违法?”
“李兄这就不懂了。”龙标缓缓道来,“马分三等,普通马、战马和良马。一只普通马,市价仅售一匹素绢;战马呢,值三五匹绢;而大宛良马,不仅昂贵,且作为培育马种专由太仆寺统一管理,严禁私下贩卖交易。这一次查获的是大宛良马,且数量极多,当然要没收了。”
“唉,如此一来也可惜了那些商贩了。”李云翰道。
龙标摇头道:“不,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商贩。”
“哦?”
龙标道:“实不相瞒,这伙人,我们已盯上很久了。他们都是河东帮的,以行商为名,出关时贩卖些盐、茶、丝绸,入关时则换成良马、砂金等物。”
“河东帮,倒是很耳生哪。”李云翰道。
龙标说,李云翰久居江南,当然不知了;原来在中原内地活动着四大漕帮,洛阳帮、淮南帮、江右帮和河东帮。河东帮部众多是些退役兵卒,他们明里打着漕运旗号,暗里将河东一带私采的食盐贩卖到西域、回纥各地,以换取良马、砂金等所需。
“这……”李云翰缓了下,“难道就没有官府查办?”
“谁敢?河东帮背景深着呢。据说它的幕后主人就是褚漠寒。这一次因所获数量甚多,加之有当地官员说情,我一时不好拿捏,只好回京向褚将军面示。”
“嗯,原来如此。”李云翰斟了杯酒,一口干了。
屋内一时寂然。
“对了,听说王诘中榜后抛弃了月儿,可有此事?”龙标引开了话题。
“可不,”杜少凌抢先道,“他能高中还不是靠了平钰公主……这种小人,为了仕途可真是不择手段。”
“王诘一向自重清白,怎会做出此等事来!”龙标面带忧虑之色,“不行,下次见了我得好好劝他!”
“好么,我也要找他呢。”李云翰说。
见少凌一脸困惑之态,李云翰解释道,他想让王诘去宗人府查一下皇室族谱……
时近黄昏,眉黛带着两位女伶走进了屋子,说愿为李云翰等人弹曲助兴。
“谢眉姑娘好意,”李云翰皱了下眉,“只是我等已酒醉人困,就不必了。”
龙标起身打了个呵欠,伸了下懒腰,道:“怕是一支曲子还没奏完,我已进梦乡了。”
岑枫上前扶起了龙标,轻声道:“走吧,是该休息了。”说毕,她扶着龙标摇摇晃晃的出了屋子。
眉黛见众人欲走,不免有些尴尬,长长唉叹了声。
龙标出门走了没几步,被店小二上前拦住了,说已宵禁了,问他要去哪儿?
“滚开!”龙标醉醺醺地挥了挥手,“俺有腰牌,谁敢拦阻!”
李云翰抬头望了眼窗外,见天色已晚,于是笑对着岑枫道:“龙兄已醉成这样,不如在此下榻吧。”
话音才落,眉黛上前一步,恭声道:“先生勿忧,小女已为各位订好了房间。”
“哦?”李云翰一愣。
眉黛微微一笑,说她订了三间一等的客房,已付过了店钱。
“太好了;”杜少凌拍了下手,“白吃白喝了不说,住店也有人关照,福气不浅哪。”
李云翰问她为何这样?
“报恩呗。”眉黛微微一笑。
李云翰拱手谢过了她,当晚于是与龙标等人留宿于海明楼。
李云翰进了客房,脱去了外衣,正欲上床歇息,只见眉黛打了一盆热水进了屋子,说要帮他洗一下脚。
“先生累了,洗了脚才睡得舒坦些。”眉黛不等他同意,便半蹲在地,不由分说将李云翰的双脚按进了水盆里。
李云翰客气了几句,见她情意恳切一时难以推脱,只好应允了。
眉黛一边搓洗着,不时与李云翰闲聊上几句。
这时少凌进了屋子,见两人聊的热乎,他不忍打搅又悄悄退了出去。
龙标因贪杯太过,一躺下来便鼾声如雷,沉入了梦乡。
岑枫凝视了他一阵,起身推开了窗子,抬头仰望着窗漆黑的夜空,回想起这几年来两人的点滴往事,一丝莫名的忧愁轻笼于心头,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