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
“你看,”沈妈妈对着女儿比划了一下:“你那时候才这么小只,我一手都抱得动你。”
沈昼叶一呆:“这么小的吗?”
沈妈妈笑了起来:“人类幼崽当然小了——后面还有你小时候回北京的照片。”
沈昼叶往后一翻。
回北京后,那照片立刻模糊了数倍,那时沈奶奶也不过有一台老柯达,胶片质量并不好,因此印出来的也并不清晰。小昼叶被奶奶半放养,在彼时仍尘土飞扬的北京搞得灰头土脸,揉着小腮帮儿,站在奶奶家大门口。
“好可怜哦。”沈妈妈看着照片咯咯笑:“像个被欺负的小孩。”
沈昼叶鼓着脸看看妈妈。
“你小时候不是有个玩得特别好的小男孩吗,”沈妈妈眉目慈祥,晕开在光影里:“你爸之前还给你俩拍过照片,你瞅瞅?”
沈昼叶将照片翻过去,看见自己和另一个小男孩坐在沙发上一起玩跳棋。
照片模糊不清,带着陈旧的闪光——拍摄于1998年7月的照片中那小屁孩因为常年在户外跑而晒得胳膊上一道黑白分明的印子,生得五官俊秀,头发精短,能看出以后会具备的、华北男人特有的硬朗。
“我觉得那男孩长得挺俊,”沈妈妈笑道:“现在说不定跟明星似的。”
沈昼叶看着照片里小啸之紧握着的小昼叶的手,眉眼一弯,笑道:“他可喜欢我了。”
“那可不,连你奶奶都说那家小少爷疼你疼得要命。”
沈昼叶思索了下,将小啸之那张照片拿了出来,夹进了自己要带回美国的一堆专业书籍里头。沈妈妈仍在女儿身边翻她小时候的照片,光线带着温度,洒落在母女身上。
华嫣道:“……你看你爹。”
沈昼叶一愣,凑到相册前。
那张照片中他们已经回到了华盛顿,小昼叶稍微长大了点、在上幼儿园的小女儿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揪,小卷毛翘着,正和爸爸一起参观科技馆。科技馆的光线明亮,拍照的沈妈妈没有入镜,大理石地板倒映着父女二人。
金光如诗歌,一大一小,两人手拉着手。
“……”
“你说,闺女,”华嫣怀念道:“……你爸那时候也那么疼你。”
沈昼叶浅浅地笑了下,说:“是啊。”
“他总说他要送你去上大学。”华嫣摇了摇头笑道:“就像他们系主任,开了三天的车去罗德岛,完事了和妻子坐着船出去旅游。”
沈昼叶莞尔道:“他肯定想不到,后来我上大学也不需要开车接送。”
“……太近了,我坐地铁就能到。”
“他还说他要去旁观你的博士答辩,”华嫣对女儿说:“在你穿上红色博士服的那天给你拍照,看你的老师们给你拨穗,还会在那时候送你一束山百合。”
沈昼叶眼眶发红:“……他承诺得太遥远了。”
华嫣说:“他还说他要把你送进婚姻的殿堂——亲手把你交给另一个能和你携手一生的人。”
沈昼叶擦了擦眼眶,说:“为人父母,不该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华嫣酸软地对女儿说:“——不是承诺了做不到。”
“是爸爸妈妈谁都没料到,未来会是这样。”
夜空静谧,沈昼叶看见手机屏幕微微一亮,陈啸之叮嘱她早点睡觉,说他回自己家了。
“不过还有妈妈呀。”华嫣哽咽地说:“……妈妈一定会送你一束花,也会把你交到另一个人手里。爸爸和妈妈是一样的。”
沈昼叶眼泪吧嗒一声滚了出来,抱住自己的妈妈,小声道:“可是还是不一样的。”
“……我爱你,妈妈。”
她的女儿如花儿一样的面孔,在深夜里磨蹭着母亲的面颊,重复道:
“可这是不一样的。”
…………
……
两日后,首都机场t3航站楼,值机台前。
阳光明媚,航站楼颇宽敞,绿植倒映在光滑地板上,周围老外往来不绝,有人夹着手机、讲着法语,匆匆地走过去。
“……”
值机柜台前,陈啸之难以置信地问:“你才回来几天,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东西?”
沈昼叶艰难地拖着沉重的拉杆箱,答道:“我妈怕我在那里饿……饿死,衣服塞不满就给我塞吃的。”
陈啸之:“你妈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那边好吃的不多,”沈昼叶迷茫地道:“我每次跟她打电话都要告诉她妈妈我好想吃红烧肉好想吃松鼠桂鱼,说我不想吃赛百味了,久而久之她就对我产生了一点误解,觉得我会饿死在那……”
陈啸之面无表情,从沈昼叶手里接过大箱子,将箱子往承重处一怼。
“饿不死,”陈教授道:“以前我不知道,现在不可能。”
沈昼叶眨眨眼睛:“因为之之你做饭吗?”
陈啸之没回答,将手中沈昼叶的护照递给工作人员。
“走了。”陈啸之拿着沈昼叶的护照和登机牌,两指将两张登机牌搓开,说:“不过也是难得,你妈这么个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心的人,居然都不来送你。”
沈昼叶笑了起来:“她对你放心的嘛。”
陈啸之仿佛很吃这一套,嗤一笑,将沈昼叶往自己怀里一圈。
“是啊,对我放心。”陈啸之揽着姑娘家家,低声道:“得在天上飞十一个小时,难受得很,昨晚休息好没有?”
“……还行……”
“什么叫还行……”陈啸之凑了过来。
沈昼叶被他揽在怀里,迷蒙地看着他。
那其实是个很适合接吻的场景,沈昼叶想起自己弟弟沈泽曾说机场有多么适合接吻,那里是分别,是重逢,是新的开端。而陈啸之英俊的脸凑近——就像他们小时候、甚至更小的时候一样。
人真的不会变的啊,沈昼叶模糊地想。
那场景极其的温柔□□,像是世间所有温柔之物的总和,是飞鸟羽翅划过的水面,更是在机场不会分离、一同前行的恋人。
陈啸之目光专注温柔,落在她的身上。
而下一秒,陈啸之在女朋友左边儿脑袋上吧唧一掸。
那一下不是为了打人,但是相当响……
沈昼叶:“……???”
“你自己说说你这还能叫头发?改名叫鸟窝拉倒。”
陈啸之冷酷无情地嘲道。
然后陈教授将手里捏着的小虫,随手一丢,让它飞走了。
“……”
浑然没有半点,要亲她的模样。
然后陈教授十分不在意地揉了揉沈昼叶被他掸红的耳朵,将她碎发向后一掖,那些被别的男人做来估计满是暧昧之意的亲昵动作被陈啸之做得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半点情|色的含义都无。
“走了。”陈啸之神情散漫,十分自然将沈昼叶拿着的所有行李都接了过来,往身上一背,又在沈昼叶肩上一拍,仿佛刚刚那逝去的好氛围他连意识都没意识到似的。
青梅竹马。
这就是你妈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机场大厅里,沈昼叶眼前一黑,想着自己选的竹马自己跪着也要谈下去。
完了啊,沈小师姐卑微地想,我们这是在有丝分裂间期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陈今天被妈妈我泼脏水了吗.jpg
放心车(和完结)就在前方,纯情永远是假象
下一更在明天晚上!我可真是把我自己给肝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