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子困意完全压下去之后才坐下，由着程诺替她做造型。

    程诺手速很快，拿着化妆刷“唰唰”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注意到和薇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先拿手指点了点，然后又心疼道：“薇薇，你可以先闭着眼睛眯一会儿，待会儿我再叫你就行。”

    和薇眨眨眼，“不困了。”

    程诺“啧”了声，“也就是你年轻，顶着两个黑眼圈还美得跟天仙一样。要是给别人安上。粉都得扑几层。”

    和薇叹了口气。

    做演员就是累人，尤其是她这种底层十八线艺人，拍戏不能迟到，不敢拖戏压戏不说，这个不能得罪那个又不敢招惹。

    比牛都累，赚钱还不多。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没有后台的演员必经之路。

    和薇嘴角耷拉了一下，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渐渐出了型，几分钟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抬眼看了眼程诺，“诺诺。”

    “嗯，怎么了？”

    “刚才突然想起来，我家里有一个唐朝的盘子。”

    她那天从晏家出来之后直接来了片场，那个盘子被她百般呵护才没出现半点瑕疵，安安全全被她又带回了家里。

    程诺挑了下眉，“传家宝？”

    和薇摇头，笼统地道了句：“别人送的。”

    “诶？”程诺笑了下，“扶某个董事长的老母亲过马路了，还是把晕倒在大街上的总裁奶奶送进医院了，这么大手笔？”

    和薇：“……”

    论扯皮，她永远扯不过程诺。

    “说认真的，薇薇，你想干什么？”

    和薇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想卖了它。”

    “缺钱？”

    “那倒不是。”

    主要是她要那东西没什么用，她又没有收集古董的癖好，更何况她租的那间小公寓，几十年的租金可能都比不过这个盘子，这个盘子放在家里，还有每天担惊受怕地护着。

    还不如卖了。

    不碰上奸商的话，应该也能卖不小一笔钱。

    和薇就是怕自己瞎卖会被坑，所以才想到了让程诺帮忙。

    程诺毕竟是程家千金，认识的有钱人不在少数。

    最主要的是，她唯一信得过就是程诺，当她帮忙问一下和薇也能放心些。

    程诺了然，“明白了，我这几天就替你留意一下。”

    她拿了口红过来，细致地给和薇涂上，“现在这些有钱人都不想要地皮了，都想着收集点古董，有的是因为真喜欢，有的就是为了等它升值，想要的人应该不少。”

    和薇点了点头，“别说是我要卖的。”

    万一被晏如璟听了去，多少还有些尴尬。

    程诺咧嘴笑了下，应了声“好”之后也没再多问，继续干自己的。

    几分钟后，口红上好，完全起了一个画龙点睛的作用，比正红要更深一些的颜色，和薇的整张脸被衬得面若桃花。

    程诺感叹，“皇帝大概是瞎了眼，放着这么漂亮的女四号不要，非要那个清汤寡水的女主。”

    和薇嘴角弯了弯，“可能因为那方面……技术好吧。”

    “……”

    程诺愣了下，“什么？”

    和薇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遍。

    剧本上提过，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确实是有的。

    更何况和薇扮演的这个穆娉婷，没有生育功能，久而久之，需要传宗接代继承皇位的皇帝必然开始对她失去兴趣。

    男人嘛，欲望直接赤裸，但也短暂去。

    他们要的可能只是一种新鲜感。

    比如晏淮对她。

    和薇嘴角轻抿，眼底笑意敛去，又快速把这个人从脑海里抹去。

    她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晏淮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

    和薇轻轻松了一口气，把心里隐隐作祟的那股子不舒服劲儿给强行压了下去。

    早上那场戏是和薇和男主苏木的对手戏。

    拍的是皇上和穆娉婷因为女主角不欢而散，皇上甩袖走人的时候，穆娉婷扑上去从身后抱住他的场景。

    和薇第一次拍这种和异性有亲密接触的戏份，多少觉得有点不习惯，即使她在尽力控制，但抱住他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下。

    程琰喊了“卡”。

    “和薇同学，你是想把皇上撞翻在地吗？”

    和薇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唇，“不好意思程导，我下次注意。”

    一旁的苏木倒是替她说了句话：“程导，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弱啊？”

    程琰笑笑，“重来。”

    一行人又从头拍起。

    这场戏是在寝宫走水之后，皇上对穆娉婷好不容易又起了点怜惜的心思，后者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缓。

    拍第二次的时候，和薇把这句话默念了几遍，再拍的时候就没那么不适应了，很快就过了这一场。

    这次程琰刚喊完“卡”，和薇就立刻松开苏木的腰。

    男人转身看她一眼，笑得还算温和：“小师妹没抱过男人吗，这么紧张？”

    他和和薇一个大学，甚至连辅导员都是一个。

    和薇弯唇笑了笑，没正面回答。

    “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苏木才三十岁出头，长得仪表堂堂，演技也在线，和薇其实对他还算有好感。

    她点了点头，答得无比真诚乖巧：“谢谢师兄。”

    苏木又看了她一眼，冲她笑了下就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和薇也还有一场，不过在早上九点多。

    她回到化妆间定了个闹铃，然后把靠椅弄平，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八点半，闹铃响起。

    没过几分钟，程诺推门进来，“薇薇，你下午有空的话，先把那个盘子给我，我回头拿着东西去问问。”

    和薇应声，“找到人了吗？”

    “还没，”程诺安抚道：“放心吧，肯定能卖出去的。”

    和薇当然放心。

    当天下午，她就抽空把那盘子给程诺送了过去。

    再回到家的时候，还没两个小时，她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程琰。

    才一接听，对方就直入主题道：“薇薇，晚上有安排没？”

    和薇老老实实答：“没有啊。”

    “那跟我去参加个晚宴吧，就当是替我们剧组宣传一下，我刚才看了眼晚上的戏，只有苏木和你没有戏，所以我打算带你们两个过去。”

    和薇：“需要穿高跟鞋吗？”

    程琰还记得她脚扭伤的伤，顿了几秒才问道：“脚好了没？”

    “差不多了。”

    “最好还是穿上吧。”

    女主演就她一个过去，多多少少也算代表了他们剧组的颜面，和薇个子又不高，不穿高跟鞋的话说不定会被别人轻而易举压下风头。

    和薇应了一声。

    电话挂断之后，她把柜子翻了个遍，才翻出来一件压箱底的礼服，深蓝色大裙摆，裙摆下方有细碎地银闪。

    远远看过去，像是夜空，又像是夜空下的大海。

    漂亮地紧。

    这是原女主自己的。

    原女主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眼光好。

    和薇又找来一双银色高跟鞋，先上了妆再换好衣服鞋子，最后才把头发散开烫了几个卷披在肩上。

    出门前她照了照镜子。

    很好，非常漂亮。

    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能引起某个厂商或者制片人的注意力，说不定还能拿到个代言。

    她没有后台，就只能靠自己。

    和薇拨了拨头发，对着镜子笑了下，然后眨眼，端的一副纯情又风情万种的样。

    少女款款，摇曳生姿。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和薇出门时间早，比程琰他们先到了一刻钟。

    她没有邀请函，所以找了家咖啡厅坐下等人，没一会儿，程琰打电话叫她过去。

    和薇高跟鞋踩得还不算太习惯，但是也到不了跌倒的地步，她脚踝还有些不舒服，步子迈的也不大，花了五分钟猜到酒店大堂。

    推门进去的时候，程琰和苏木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程琰跟她相对而言熟悉了些，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及，该夸就夸：“薇薇，你今晚可能是全场焦点。”

    和薇眼睛弯起，笑着道谢。

    三人很快一起进去。

    这场晚宴不算太正式，程琰带着他们两个见了几个投资商和制片人，中途来了个电话，他又拿着手机到一边接听。

    和薇没几个认识的人，她又穿着高跟鞋，也不想四处走动，拿了杯果汁站在一边，小口小口地轻啜。

    不远处，程琰挂断电话，刚要抬脚往这边走，余光瞥见几米开外的男人时又顿住步子，他把路线转移，端着酒杯走过去，和那人碰了碰杯，“呦，晏总也舍得来这种地方了啊？”

    晏淮瞥他一眼，随后视线转开，落在前面的和薇身上。

    “漂亮吧？”

    晏淮“嗯”了声。

    当然漂亮。

    就是——他视线下移，穿高跟鞋了。

    晏淮皱了下眉，“脚好了？”

    程琰“哦”了声，“我让她穿的……”

    他也跟着看了一眼，注意到和薇的高跟鞋是银底蓝色水纹的，他瞬间想起程诺交代他的一件事来，“对了阿淮，你爸不是喜欢收集古董吗？”

    程琰说着拿出手机，翻出程诺给他发的照片来，“他应该也喜欢这种吧？”

    照片上，前几天才被和薇抱走的青花瓷的盘子赫然在目。

    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