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蚊蚋,在空阔的炼丹房里回荡开来,细听之下,方能辨出其中的无助与惶惶。
她也是害怕的啊。
作为一个自封的术士,她的看家本领是轻功。因为大哥说,万一你给人断错运数,动起手来跑得快能保住小命。所以她拼了全力练轻功。
练成以后才发现大哥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她不会算卦,更遑论算错。
可是她,就是她,一个只会轻功的自封术士抽中了更改大夏国运的竹签。
跟做梦似得。
“这就是你的命数。”祖父笃定的又重复一次,“这就是你的命数!”
既是命数,想躲都躲不开啊。
裴锦瑶莫可奈何的吐口浊气。早知道就不练轻功了,这副身子没有童子功打底,再练十年八年也练不成从前的飞檐走壁,勉强翻个墙头倒是可以。
但翻墙头跟改国运八百竿子都打不着。
裴锦瑶垂下眼帘,再吐口浊气。
“要不……回去吧?”翠巧担心的说:“奴婢瞧着姑娘脸色有些发青。”
裴锦瑶挤出一丝笑容,“车里暗,可不就显得脸色不好看了。”
翠巧将信将疑的咕哝一句,给裴锦瑶倒了杯蜜水放在她手边。
车子从祥安胡同出来,一路行至小南门外的朱雀大街。拐进朱雀大街头一家就是撷金阁。
今儿是个腊八街上行人比往常多出不少。有的外乡人赶不及回家过年,三五结伴出来逛游,走累了就近找间食肆吃顿酒热闹热闹。
撷金阁是京城最大的银楼,价高质优,多是富户显贵来此帮衬。家里需用的金银锞子,早在腊月前就预备的妥妥当当。是以相对其他店家而言,撷金阁门前显得有些冷清。
老孙停下车,翠巧给他些散钱,叫他找个茶馆喝点热茶暖和暖和。
撷金阁的肖大掌柜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裴三姑娘,有日子没见了。”
这位肖大掌柜三十四五岁,黑发在脑后挽个攥儿,圆脸弯眉,一笑俩酒窝,声音又甜又脆。她这般殷勤,皆因韦氏从年头到年尾,几乎月月都要添首饰,算是撷金阁的大主顾。
“雅间空着么?”翠巧问她。
“才走了一拨贵客,打扫干净换了熏香裴三姑娘就来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肖大掌柜笑吟吟的将裴锦瑶带到雅间。刚刚坐定,蜜水鲜果,热糕热巾子摆了长长一溜。
翠巧伺候裴锦瑶擦了手,便道:“姑娘想选两对耳坠子。”
“头面也拿来看看,熏球有没有精致一点的?”头面是给韦氏和裴老夫人的,熏球是给裴瑥裴瑫的。
“扇坠儿有时新的样式么?”这是给裴庭武的。
“有有。昨儿才到的新货。逢至年下迎来送往的酬酢多,是以不敢贸贸然去贵府递信儿,唯恐二太太嫌我不晓事,又怕二太太怨我有好东西不想着她。我正犯难,三姑娘就来了。没有这么巧的了。”
说罢,肖大掌柜出去吩咐一二。俄顷,手捧托盘的小丫头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