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保安守好楼门,和老朱进了办公楼。这栋楼不大,一共三层,楼梯分在两侧,中间是办公室,敞开的空间,只有一道磨砂的玻璃墙相隔。
老朱从兜里摸出了装着涂阴粉的小瓶子,往鼻子上摸了摸,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一人一边,看见人就喊,在楼道里堵住他,记住,别看他的眼睛”。
我俩分开两边,一人一边,顺着楼梯往上摸,楼道里漆黑一团,我尽量轻手轻脚,不敢出声,可夜深人静,连喘气声都听得清楚,头顶上的声控灯很灵敏,稍有动静就会亮,然后又灭下去,弄得我眼前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吓人的很。
张达的办公室在三层中间的位置,我顺着楼梯往上走,走到二层的时候突然看见楼道另一头的灯一闪,光亮下飘过一个人影,是老朱。
灯光一灭,再一亮的时候,从楼道拐角处冒出一个人来,背对着我,这下我看的清楚,这人不是朱天眼,我顿时一个激灵,张嘴正要喊,就听见三层传来了朱天眼的声音,“小子,三层有人,堵住楼梯”。
朱天眼说三层有人,三层怎么会有人,那我眼前的这个人是谁,我的脑袋里一片电光火石,不等我反应,那人影好像也听见了朱天眼的叫声,竟然朝着楼梯跑,一转身跑向了三层。
情急之下我掏出了枪,大喊道:“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可那人根本不理会我,只顾着往三层冲,眨眼间就消失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转身,反身往上跑。
三层的结构要复杂一些,有几个拐弯,还有一个露台,张达的办公室在最里面的位置。
我冲上了三层,可却发现楼道里空无一人,竟然静悄悄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握着枪的手有些发抖,手心里也冒着汗,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可我从来都没有向人开过枪,这是第一次动了这个念想。
三层的光线更暗,奇怪的是,这层的声控灯全都点不亮,我只能借着外面射进来的月光慢慢地往前摸索。当我走到一个楼道拐角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我正要挣扎,耳边听到朱天眼的声音:“别说话,楼道里有人”。
我松了口气,缓了缓神儿问道:“在那?”。
“不知道,有两个”。
“两个?”,我心中暗惊,除了宋贵还有别人。
“两个人,味不一样”,朱天眼又说道。
“是人?是鬼?”,我问。
“小子,我跟你说过了,我这涂阴粉味不见活人的味,可是,这股子味,又不像是阴鬼,真他妈的怪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正在我俩说话的功夫,楼道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摔门的响动,我伸头一看,张达办公室的门开了,正来回晃动着。
有人,我和老朱想都没像,一前一后冲进了屋里。
我先闯进了进去,迎面正看见一个人影,纵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月光之下,那人影我再熟悉不过,就是胡同中撞见的宋贵。
几乎是同时,从朱天眼的身后又窜出来一个人,这人像是闪电一样,眨眼的功夫就越过了我俩,朝着窗户冲了过去,看架势是要从窗户追出去。
这人的速度太快了,我俩都没反应过来,我下意识地举起枪,大呵一声,“站住,我开枪了”。
那人根本不理我,已经纵身跳上了窗台。
我想都没想,抬起胳膊,朝着房顶就是一枪,这爆裂一般的枪响在死一般静的夜里显得尤其刺耳,震得我耳膜生疼。
枪响后,我的脑袋里一下就断了路,呆在了原地,可那人却不慌不忙,竟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心里顿时一颤,一下就让我回过神儿来了,这个人的眼睛,是正常的。
我们对视了两三秒,黑暗中,他半侧着脸,竟然诡异得朝着我笑了笑,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窗户。
不对,这双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我的脑袋似乎像是挨了一记闷棍,一片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顿时呆住了。
“小子”。
朱天眼连喊了几声,我才回过神儿来,正要追出去,老朱又喊道,“别追了,你追不上他,这还有人呢”。
我回头一看,沙发果然上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凑上去一看,正是张达。
“他怎么了?阳气散了?”。
“不止”,朱天眼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向了张达的脖子,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他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
老朱摸了摸张达的脉搏,松了口气,“还有救”,然后又查看了他的七魄穴位,脸色一沉,从兜里摸出了小竹罐子,双手掐开了张达的嘴唇,把罐子里的东西倒进了他的嘴里。
“还能救过来吗?”。
“时候不长,问题应该不大”,朱天眼将张达从沙发上搭了起来,我俩一边一个搀着他,打算先把他送到医院。
我们刚把张达搀上车,正要往回赶,电话又响了,号码是白小青的,我心里一颤,预感到恐怕没好事。
白小青的语调阴沉,声音略有沙哑得说:“老莫,刘景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