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京的火车上,我一直没有说话,一直默默为此行目的而困惑。
原本没有回北平老家祖屋走一趟的打算,在天津办完公事后,不知怎的没有打道回广州,却转车到已离开十多年的北平去,为何会这样子,连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然而当在东车站下车,看到长廊两旁生满了槐树和老紫藤时,心里蓦地泛起一份“家”的感觉,纵然离冬至只余十来天,已是霜雪分飞,奇寒刺骨,此情此景,仍然使包得肿胀的衣襟里透出丝丝暖意。只是那份“家”的亲切感于我到底有何意义?自从连老爹也过世后,咱家已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已介中年,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家庭,没有妻子儿女,终日在大江南北四处飘泊“家”也好“祖屋”也好,这些对我着实已是毫不相干。
“血脉之情”?想到这里不禁一阵羞惭,那年老爹过世时,我这个不孝子正身在外地抽不开身,身后事也是由南城的叔叔赶来打点。
对于因公事而不能尽人子之孝,我始终无法感到丁点儿的内疚。所以若说咱家是个重亲情的人未免说不过去,与其硬要说是对家的情怀,不如说那是对小雪的思念,除了她之外,我已对北平无半点的眷恋。
“雨笙,怎么这样晚回来?老爷很气啊!快来换过衣冠入内院吃饭去!”好些年来不曾想起小雪,此际蓦然回首,小雪在老家大门迎我归家的温馨目光又一次在脑海浮现。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天真眼神、她的纯良、她的率直、不期然又再充积脑间。
最后想到她此刻不知身在何处,徒然又一阵心痛。思绪开始溷乱,此时人力车已驶至吉兆胡同,看到老家的大门,隐约站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嫋嫋光阴仿如逆流,小雪就站在祖家大门等我回来!
还道自己开始有点神志失常,只是景物渐渐分明,幽幽的身影仍在,那不是幻觉,亦不是回忆,心脏不期然狂跳起来,全身亦不禁磞紧。
小雪,不会真的是你吧?到达大门,紧张的情绪才较为安稳,同时却也一阵失落。面前女子并非迎我归家,只是在门亭扫雪,她年华不过双十,清丽可人,和小雪的成熟风韵全然不同。
“你是啥呀?知否这是方家大屋?”心神甫定,还未问明她是何人,却竟被她恶言相向。“那那你又是谁呀?我并不认识你,这个管家怀叔在哪?”对于眼前少女的无礼,竟令我一时间结结巴巴的不懂答理。“噢!你认识怀叔?你是”
“我是方雨笙,方家的方雨笙!”一回到祖家竟如被盘问似的,不禁心中有气。少女听到我的名字,一时间像个二愣子的答不出话来,然而在她眼里却现出了微妙的变化,那变化一闪即逝,我无法了解固中含意。
见她低下头答不上腔,我再问她:“你是怀叔的什么人吗?怀叔在哪?”“我我是怀叔的远亲,他有事回乡我暂时代他打理这儿。”
小妮子红着脸低着头,目光闪烁不定,原来是一个傻丫头!这时我才认真的打量她,眼前少女梳着一把辫子尾巴,眼球儿如浓墨顿点,朱唇有如红桃结聚,眉目清丽中却带二分幽怨。
她不知所惜的样子,婉若西洋神话里长着两根透明翅膀,落泊凡尘的林中精灵,这份感觉似曾相识,却不知在哪儿见过。
她皮肤白致,讨人怜爱,不似干活小姑,倒像城市的小女生。“对对不起!方先生,我不知道你会来这,怀叔我听说先生已十多年没回来啦,所以”“不要紧。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芳”小妮子出奇的扭捏。“芳?你叫芳?”“是喊我小芳成啦来!我来替先生拿行李。”“不用了,我自己来。”
回到老家时天已入黑,我在房里安顿好细软,已觉得累不可当,倒在床里就睡。“先生?”房外传来小芳的声音。“小芳吗?什么事?”“晚了,我准备了热水,先生可去洗澡了。”
“哦?我暂不想洗,你亦不用侍候我了,先梳洗然后休息吧!”“那那我不打扰先生了。”
小芳离去后,不知怎的突然睡意全无,咱个儿躺在已十多年没睡过的床上,呆呆看着窗外晚冬的夜空,一轮明月和当年的无异,只是人事全非。
而我亦已四十多岁,不是当年的小伙子了“雨笙,我和你年纪相若,别唤我大嫂,唤小雪吧,大家都是年青人”
小雪,当年我离开这里时二十七岁,而你三十岁,不久你就返回外家,现在咱家已是四十有五了!若你真的回来,还会否认出我了?想着想着更无法入睡,百无聊赖起来到外院走走。
出到亭园,那两棵红枣树竟然还在。还是否当年那两棵不得而知,只是和隔邻的那架葡萄凑在一起,依然趣味盎然。
我暗自回味从前种种,怀缅家里各样陈设,悠然掀起横帘走入内院,穿过长廊时,邻室传来浇水之声,不自已从门缝瞧去,一个婀娜多姿的赤裸胴体正在内洗澡。
我看傻了眼,她是小芳!看样子小芳年龄约在十五六岁光景,今早在大门相遇时,精灵而忧郁的外表已给我一份莫名的好感。
此刻目睹她的雪白裸体,更令我感到一份无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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