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自己侧面成为一个‘污点证人’。但这也是一个冒险的行为,假如艾莲私自告诉警方,她仍然会面对审讯。甚至,我们该认为,如果没有保密,也许她还不会这么死掉。”
“到现在为止,我得出了以下的各种推论。第一,薛婷婷不是凶手,但可能被要挟,因此不得不帮助凶手,警方有可能在发现她并没有处理的要挟物品;第二,23,24号薛婷婷值班,她将318室开出,利用职权之便给客房服务留了假消息,也可能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而没有多嘴,反正只是时间问题;第三,昨天下午,有可能是她第一个发现了尸体,因为胆怯,将电视音量调大,引人注意;第四,她找到艾莲,把自己知道的线索讲出来,当然,隐去了自己开房的事实。这些结论中,第一条,我们可以派出对了,您已经安排人却调查宿舍了。至于最后一条,也就是她找艾莲的原因,多少也是个侧面证明,因为我并不记得昨天调查的员工里有薛婷婷的身影,她理论上就没机会看到那张合影照片,那么,只能是她最先潜入房间时候看到的”
麦涛话音未落,陈芳带着两名警员推门而入。见二人正在谈话,说了句抱歉,掏出一支信封“刘头,我们在被害人薛婷婷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刘队接过来,从中抽出数张照片,上面尽是些不堪入目的交合场面。里面的男人因为背对着镜头所以只能看到肉乎乎的后背,而身下的女人,赫然就是薛婷婷。
“不用说,”麦涛这时候打趣地笑了起来“你们找到了要挟用的证据。而且,上面应该没有指纹才对,我估计连邮戳都没有。”
刘队瞥了一眼麦涛,是的,他说对了。
“这东西在哪儿找到的?”他转而去问陈芳。
陈芳由于听到了麦涛的话,吃了一惊“啊这,这是在床下的一只箱子里,上了锁,我们把它撬开了确实,没有邮戳和指纹。”
“很简单啊,薛婷婷为什么会被杀呢?当然有可能是凶手计划之内的,可至少不应该是在夜里三点后。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大家不是应该不是在睡觉么?所以,那家伙知道薛婷婷找到了艾莲,才打算惩罚这个多嘴的女人。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应该是跟踪,有某种理由相信,他居住,或者说存在的位置和这里不会很远,也可能有个监视地点。他既然能跟踪薛婷婷,当然也就可以不把这封信送到薛婷婷能收到的地方,而没必要邮购。同时,这样做也会给人造成强烈的不安感觉,认为对方是在自己可接触的范围之内。我猜薛婷婷一定认为这个人是宾馆内部的,所以才在外面约见艾莲。至于指纹,怎么可能”麦涛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的,艾莲?你也觉得记录有问题,呵呵,我已经知道了,你要不要听听?”
恍然间,艾莲似乎重新振作了勇气,迈着步子,走向路旁一辆计程车。
有些东西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他以及麦涛并不是无用之人——至少眼下麦涛不是,他根据自己的推理,向着案件的内幕靠近了一大步。所谓的犯罪心理学,所谓的刑侦科学、法医科学,连同他们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似乎只有结合在一起,才能继续追寻答案。
面对麦涛的部分成功,艾莲心潮起伏,更多是欣喜,少许还有些失落。他钻入计程车的一霎那,恍然想起了大学时的种种,两个要好的伙伴一起锻炼,比谁做得引体向上更多,比谁跑得更快,虽然每每总是艾莲小胜一筹,可麦涛从不放弃。他就这么想着,连司机的问话都没有听见。
车子总算开动了,他又想起法医昆虫学家让。高尔夫,那些自己和他一起饲养蛆虫的日子;想起和英国犯罪心理学家保罗。佩顿没日没夜探讨案情的岁月;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以至于叫通过反光镜看到这景象的司机多少有些紧张——我该不会拉了个神经病吧?!
他回忆起佩顿说过的话:“所谓犯罪心理学,其单独存在并没有什么意义,它只是作为保持公正、追寻犯罪人的一种辅助手段。同样的手段和科学还有很多,但它们都不可能各自为政。就如同复杂的犯罪现象一样,只有当各种侦查应用科学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才可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是的,需要结合在一起案件的线索,也只有结合在一起才只能指明方向。
薛婷婷死了,这或许是出于自己的疏忽和无能,但绝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她留下的线索也并没有中断,因而我们的使命还将继续。
艾莲就这样在矛盾中挣扎了一阵,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炯炯有神
“薛婷婷当然撒了很多谎,”麦涛坐在转椅上,显得胸有成竹“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她在哪里还说了假话。我大致得出了以下一些猜测。首先,不妨肯定她口中的萧影是真实存在的,两人也确实同居了一段时间,然而分开的理由却不是那么简单。萧影也并非没有男朋友,但被薛婷婷抢了过来,有可能就是照片上这个男人。所以,当这照片作为要挟物呈现出来的时候,薛婷婷本能地认为这可能是萧影的报复,但因为这个报复为什么杀死无辜女性呢?这是不好解释的地方。因此,这种解释是最容易得出的结论,却也是最难以成立的。另外的一个解释是,薛婷婷最开始并没有被杀手作为袭击目标,但她找到了艾莲,并且凶手不知道两人密谈了什么,这就可能成为凶手杀人的理由——灭口。值得注意的是,薛婷婷告诉艾莲的情况很可能跟这个案子没有直接关联,也就是说,并不会暴露凶手的身份,因此她得到只是一种报应,即惩罚!这也很好理解为什么凶手会寄来照片,如果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就没必要这么做了。然而,凶手在犯罪现场留下的照片却值得推敲,在这个问题上薛婷婷不应该说假话,因为很容易拆穿,而她也不可能预料自己的死亡,到时候被警方找上更是麻烦。所以,照片上的女人应该就是萧影,至少用过这个名字。那么萧影和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也许符合以前的推断,她是某起事件的被害人,而另外有个人因此进行报复,有趣的是,第一个被害人王小姐是医院的护士,就更增添了这种可能性,可第二个女人又是谁呢?我们可以暂时不考虑这一点,继续分析后面的,假设第二个女人也是伤害事件的相关人,那么凶手报复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问题是为什么要在宾馆呢?就算凶手发现了薛婷婷存在的利用价值,他也没必要非在宾馆杀人不可!究竟是什么理由使得他这么做呢?这可能才是本案的关键!”
麦涛的声音相当平和,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工夫陈芳一直盯着他的眉间,随后咬了咬嘴唇,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采取行动,对第一被害人的工作单位突击调查?”
“我没有下结论!”他摇摇头“警方倒是应该在这附近多不知一些人手蹲守,刚才说的顶多只是猜测罢了。可以进行的调查数不胜数,只是,从医院入手揭开秘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也别抱太大希望,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从哪种事件入手,医院记录又不会留有事故当事人的照片,但值得一试。”
“那你刚才叫艾莲去做什么了?”
“这个嘛,去调查另一个可能的知情人啦,从我朋友哪里得来的消息,”麦涛故作神秘地笑起来“不过现在还不能说,我们俩也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计程车在北荷花池附近停住了,艾莲付了钱从车上下来,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又抬头看看雨后天空挂着的彩虹,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二十分钟之后,也就是当日下午三点,某栋居民楼里,艾莲在一间房门口敲了几下。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中等略胖,整张脸有些坑坑洼洼的,下巴上一条伤疤十分醒目。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到门前站着的陌生人,立刻警觉地瞪起一双小眼睛“你找谁?”
“啊,您好,请问谢合庆先生是住在这儿吗?”艾莲十分和善地问道。
“我就是,你是谁?”谢先生半倚着门框,很不客气。
“您大可放心,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笑话!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码?侦探?还好你不是,他们竟是些有钱人的看门狗,顶多也就是查查外遇,消息还没我灵通呢!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啦,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可不可以进去再谈?”
“不行,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您认识这个女孩儿吗?”艾莲从口袋里掏出照片。
谢先生顿时一怔“你是她的朋友?”
“可以算是吧,正因为她的事,我才来找您。”
谢先生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半天,终于拉开房门“进来吧,只是别别耽误太长时间,下午我要出去的。”
“谢谢。”艾莲走了进去,一路观察零乱的房间,怎么看也不像已婚男人住的地方。
“说吧,想知道些什么?”谢先生很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艾莲在他的对面也扒拉开一片空处坐下。竟是些旧报纸、杂志什么的,扔得乱七八糟。
“是这样的,照片上的女孩儿叫什么,您知道吗?”
“我说你这混蛋是不是耍我呢!”谢先生一跃而起,脸上布满愤怒之情。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张照片是在杀人现场发现的,我因此才来找您,想得知一些相关线索。”
“杀人”谢先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又坐了回去“怎么意思?她杀人了?”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在杀人现场发现了这张照片,接连两次,被害女性的女性都与这个女孩儿合过影,您知道些什么吗?”
艾莲把先后两次的照片递了过去,谢先生伸手接过,看了半晌,一言不发。
“现在您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好吧,”他目光呆滞,点了点头“只要是我知道的。”
“那么还是从刚才的问题开始,您认识照片上都出现的女孩儿吗?”
“是的,她叫萧影,曾经是我的雇员。”
“那个夜娱坊酒吧?”
“对。我开业的第二批员工,95年的事儿啦。当然说是酒吧,名义上确实咖啡馆。第一批员工有些不干不净的,我就把她们辞退了,正好这时候,萧影找上门来,我看她人不错,又热情,就录用了。”
“那么她的真名是什么?”
“真名?什么意思?”
“她就叫萧影吗?不是化名?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什么?”
“这我没看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您没看证件就录用了她吗?”艾莲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我既然同意回答你的问题,还骗你干什么?即使是现在,愿意来酒吧工作的女孩儿也不多,何况她还是北京丫头。”
“也对。后来,您的酒吧是不是又来了一个叫薛婷婷的女孩儿?”
“薛婷婷对,有过,干了一年就走了,我对她印象不深嗯,不过,她后来好像和萧影住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薛婷婷昨夜说的话基本属实,艾莲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那么,您认为她们两人的关系怎么样?”
“这我说不好,也记不清了,应该不错吧,反正她们后来一起住过。”
“您对萧影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这没什么,很能干的女孩子,对工资不挑剔,当然我给她的薪水也是这行业里很高的她,没什么特别的”
“那么,您认为她后来为什么和薛婷婷分开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甚至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不在一起住了。”
“可薛婷婷说您给她打过电话。”
“是的,因为新的酒吧开业了,问她要不要过来,可她拒绝了。”
“您对此没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谢先生忽然激动起来,不一会儿又叹口气“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还有什么可以提供的信息吗?比如,这女孩儿的家在哪儿?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的家我不知道,男朋友反正我没见过不过,你这照片上,另一个女孩儿我倒好像见过”
“哦?”艾莲如获至宝“是哪个?”
“这张,对,就是这张,跟萧影合影的女孩儿,好像叫王敏文,也不是什么来的,好像就是这名字吧?”
王敏文吗?这可是大大超出预期,艾莲追问道:“您是怎么认识她的?”
“其实也不是我认识,嗯,她是我老婆的朋友,见过几次面,好像在医院工作?”
“那么,我可不可以见见您太太”
“她已经死了”说到这里,谢先生痛苦地双手捂住脸,身子微微抖动。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
“够了!你们总在问这件事,不是我干的!她的死和我无关,她死了!你们找不到凶手,为什么总要来烦我!”谢先生忽然像变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顺手抄起一支酒瓶,对艾莲的头扔了过来
“这就是你们要查找的资料。”
麦涛、刘队看着眼前的一大堆资料面面相觑。1996年5月到10月之间,第一被害人王敏文工作的医院共收治了11200多名病人,除去那些患轻微感冒的病人之外,医院有明确记录的共有2000多份,其中,属于医疗事故的大约130件。想从如此繁多的卷宗中找出连名字都无法确定的“萧影”来,几乎根本不可能!
麦涛悄悄地溜了出来,他有一个奇特的想法,一路找到妇产科。
如果薛婷婷对艾莲的讲述是真的,那么,不妨大胆假设萧影在同居的那段时间里真的怀了孕,然而,尚未结婚的她,很有可能选择打胎而不是生下这个孩子!1996年相对现在而言,打胎还不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儿。如果不想冒着风险跑到私人诊所去,那就只能在熟人的介绍下才可以免除登记进入公家医院。第一被害人王敏文会不会也和当年的萧影存在某种关系呢?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在王敏文的介绍下,萧影进入这家医院,然而却发生了医疗事故!
但追查这条线索,其实也是个赌注。麦涛明白,假如真的存在如此严重的医疗事故,而当事人又并非正常渠道开始了手术,那么,这样的资料有可能已经被医院抹去了
这种抹杀,将比薛婷婷说出的谎言更加隐蔽,所造成的后果,也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