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认识,并无交情,是通过苏起先认识的,租了仓库后,你爸常来检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后来跟你和小溪一起吃饭的时候,才确定了你是张伟铎的儿子,当时想告诉你我和你爸爸的事了,但又觉得没必要,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提也没意义,还可能引起你不好的回忆。”
张文铎直视着陆正业,问:“你和我爸,就只是认识?”
陆正业缓缓地点了点头,迟疑着说:“就只是认识,通过苏起先认识的,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不只认识你爸爸,当年那个印刷厂的很多人我都认识。毕竟想要租下国企的仓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文铎说:“你觉得我爸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嘛?”
陆正业直视着张文铎,说:“是不是意外,不是我说了算的,是警察说了算的。不知道小溪跟没跟你说过,因为那场大火,我几乎倾家荡产,欠了很多钱,被债主追债,被逼得没办法,才干起了走私偷渡,才留下了把柄。”
张文铎点了点头,想继续追问,又猛然间觉得不妥,于是换了方式,问:“你那仓库里都有什么?仓库里面的货都是你的嘛?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吗?”
陆正业说:“我当初做纺织生意,合伙人是老苏,仓库也是我们俩合租的,里面是我囤积的从国外进口的原材料,本想着趁着行情好赚一笔,没想到一把大火全烧了。如果你还看到其他视频,有一段视频是老苏和我的对话,提到刘远放在仓库里的水货。仓库是我和老苏一起租的,他当时就说他有个朋友有批货要在我的仓库里放几天,也会给钱。我想着仓库里还有地方,就同意了。没想到着火后老苏才跟我说,刘远的那批货是水货。还威胁我如果警方问起来,让我兜着,……那把火烧得够大,没留下太多痕迹,警方查了一圈,也没找到线索,不然那时候我就得坐牢。”
张文铎想问那个跟苏起先对话中既提到陆正业又提到他父亲的那个背影,又觉得现在提出时机不妥,因为他暂时也无法判断陆正业所说是否都属实,如果陆正业跟那个人有关联,甚至是一定程度上的同谋,那自己现在就问这事,不但是打草惊蛇,也是惹火烧身,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说:“就这些了?就只是仓库着火,烧了点货那么简单?”
陆正业反问:“你不信我?你几次救了我女儿,又几次帮了我,尤其是这次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我和你爸爸也算是故交,我还指望你帮忙救出小溪和她妈,从感情和现实来讲,我没有理由骗你。我知道的,能告诉你的,已经都告诉你了。还有些事,跟那场大火无关,你也无需知道,知道了反而对你没好处。”说完话又拍了拍张文铎的肩膀,颇有意味的说:“如果你想查你父亲之死的真相,回到国内,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毕竟我也是那场大火的当事人之一,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但现在一时想不起来哪个对你有用,哪个没用。如果你查到那场大火是有人刻意为之,一定要慎重,那场大火烧死了你爸爸,我不想也烧到你。”
张文铎当然也听出了陆正业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说:“现在要紧的事是要先救出小溪,大火的事,等我回去后再说。”
陆正业点了点头,又问:“王家睦将一个u盘交给我,说里面是我被偷录的视频,你看过那个u盘,我想知道我的视频一共有多少?林猛发给我了九段视频,我给你看了其中七段,还有嘛?”
张文铎说:“关于你的,就那些了,剩下的都是别人的,苏起先还偷录了很多刘远走私和偷渡的视频,林猛也用视频勒索刘远了,所以刘远才派阳龙去抢视频。还有一些别人的,但我都不认识,估计也都是那档子事儿。”
张文铎看了眼手机,已经接近午夜,经历了一天的冒险与拼杀,心里和心理都被疲劳侵占,便让陆正业好好休息,明天再想办法救小溪。张文铎还打电话将阿强叫了过来,并跟宾馆前台说要三个挨着的房间和对面的一个房间。阿强见到陆正业,也十分高兴,张文铎简单地对阿强说了夜里救出陆正业的事,阿强也十分惊诧,并埋怨张文铎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一个人去干,不把他当朋友,张文铎又解释一番,阿强才平息怨气。四个房间,张文铎住在最外侧靠近马路的房间,陆正业住在中间,另一侧是米乐的两位兄弟,阿强住在陆正业对面的房间,并提醒几人夜里警醒些,这地方只是米乐觉得安全,也不一定就十分稳妥。房间安排好后,张文铎进入房间,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想着方才与陆正业的对话,张文铎笃定陆正业一定还知道些什么,张文铎同样对陆正业有所隐瞒,双方都留有余地,以备日后回旋。张文铎觉得在韩国是能从陆正业口中打探到父亲之死真相的最佳时机。回到国内,以他的能力和势力,想要让陆正业说出全部实情,难度要比在韩国大很多。父亲之死的真相,像是一块拼图,从陆正业处得到一些信息,又从视频里得到一些信息,又从吕向前那里得到一些讯息,张文铎试着将这些讯息拼凑在一起,可无论怎么拼,都缺少了关键的几块,拼凑不出他想要的结果。那个既认识父亲又认识陆正业的人究竟是谁?陆正业和他的关系,现在如何?思来想去,疲倦和困意再次袭来,在张文铎将要睡着之际,又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眼号码,是米乐打来的,接电话后米乐在电话里问张文铎所在的房间,张文铎告诉米乐房间号,片刻之后,屋外就传来敲门声,张文铎从床上起来,顺着猫眼向外看了看,确定是是米乐,便开了门。
米乐进屋后,便一脚将张文铎踹翻,张文铎骂了一句刚爬起来,米乐的拳头又到,又再次将张文铎打翻,张文铎坐起来,嚷着:“你又抽什么风?”
米乐说着:“我没抽风,我在抽你。”说完抓住张文铎的头发,恶狠狠地说:“老子费了那么大劲,是想救出易玲,不是帮你讨好你马子和你老丈人的。”
张文铎挣脱开米乐的手,又向米乐解释一番,当时的情况危急,只能先救出陆正业,米乐仍余怒未消,说:“你给老子听清楚了,老子能帮你,就也能拿你献祭。你要是再坑老子,老子就把你交给王家睦。这里是韩国,他要是收拾你,你连骨头渣都不剩。”
张文铎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问:“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米乐握紧拳头在张文铎眼前晃了晃,说:“我就是不讲道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没有我,你连屁都不是。”
张文铎知道米乐在气头上,也就不和他争论,而是问:“我救出陆正业后让你报警,你报了吗?警察去了吗?”
米乐说:“报警了,警察去了不少,我躲在树林里,看着警察冲了进去。我以为能救出玲子呢,后来我问李福林,李福林说警察冲进去的时候,你说的那个地下室,已经没人了。他们还有暗道,已经把人都转移了。警方估计他们走的是海路,正在沿途搜索。”
张文铎说:“连保安带被囚禁的人,至少也得二、三十人,这些人想要藏匿起来,不被外界发现,不是容易的事,或许韩国警方已经有线索了。”
米乐说:“我不想再听你放屁,别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我就想救出易玲。”
张文铎又问:“你受伤的那俩兄弟怎么样了?”
米乐说:“一个重伤一个轻伤,都还在医院。”
张文铎拍了拍米乐的肩膀,递给米乐一支烟,米乐接过,点燃后抽了一口,说:“如果韩国警方找不到易玲,救不出易玲,我就拿你救回来的陆正业跟王家睦换人。”
张文铎愣了半晌,说:“陆正业是我们的底牌,人在我们手里,我们才有可能与王家睦谈判和周旋,把人交出去了,不仅易玲换不回来,可能还会有危险。”
米乐冲着张文铎的脸吐出一圈烟雾,说:“我不想听你废话,尤其是你说的废话。”说完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向外走,走到门口处,又回头对张文铎说:“好好睡觉,看好那个姓陆的,他要是跑了,我们就都白忙活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米乐走后,张文铎更睡不着了,想到米乐既然如此说了,要是韩国警方真查不到易玲的下落,他也很可能会这么做。如果米乐拿陆正业换回易玲,那他的险就白冒了,又想到连夜带着陆正业逃离,可这就意味着与米乐的决裂,又想到如果想救出陆小溪,在韩国人生地不熟,又不能报警,就肯定需要米乐的帮助,此时与米乐决裂,相当于平添了个敌人。张文铎觉得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还不到与米乐决裂的时候,便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待到米乐一定要拿陆正业换人的时候,再想办法带陆正业逃走。
张文铎躺在床上,反复思忖着救出陆小溪的种种可能,想到凌晨,困意才再次来袭,正要睡着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张文铎警觉的从床上坐起来,并未开灯,来到门前,从猫眼看着走廊里的状况,见有几人正从陆正业的房间出来,有二人驾着一个人,似乎是陆正业,而陆正业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反抗,被人驾着走。张文铎意识到情况不妙,正在想对策之时,却见走在后面的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将脑袋探了过来,顺着猫眼往门里看。二人隔着猫眼对视片刻,猛听到一声响,张文铎刹那间就反应过来是枪声,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躲到一旁。外面那人又对着门连开数枪,接着又听到一声惨叫,张文铎躲在屋内的墙壁后,听外面没了动静,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又听到有人喊:“门上有炸弹!”
张文铎又急忙缩了回去,刚缩回去,就听到“砰、砰”的几声响,不仅门被炸开,门内的墙皮砖块也四处飞散,感觉楼体甚至都在抖动,又抱着头在墙后躲了一会儿,感觉楼不再抖,便从墙后出来,出了门,就见阿强的房间和米乐兄弟的房间房门都被炸开,先去阿强那屋,见阿强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身上是一片鲜血淋漓,正在呻吟,张文铎急忙上前,扶起阿强,问:“怎么样?”
阿强吐出一口血来,说:“死不了,——赶紧报警!”
张文铎出了屋子,去了另一间屋,见米乐的两名弟兄,也都倒在血泊中,检查了一下,一个是胸口中弹,已经死去,另一个也是浑身是血,但还有呼吸。张文铎放下米乐手下,跑下楼去,见酒店前台趴在桌子上,检查了下,也还有呼吸,判断是被打昏迷。张文铎冲出宾馆,左右看了看,然后又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找出手机,打电话给米乐,让米乐报警和叫救护车。米乐听张文铎说完,又是在电话里大骂张文铎,并让张文铎赶紧走,不然等警察来了说不清。张文铎挂断电话,来到阿强的房间,又检查了阿强的伤势,判断没有生命危险,便从楼上下来,正要出门的时候,两个男的迎面走来,并边走边掏出了枪。二人说着张文铎听不懂的韩语,并向张文铎摆手,示意张文铎蹲下,张文铎便蹲了下来,双手抱头,两个男的上前,给张文铎戴上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