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我们吗?”我问。
“嗯,看不到,对于他们来说,你和我等于不存在。”牛头说。
这时,我看到了丁蓉,她站在场地中央,周围有一块五米见方的空地,不时有某只手伸来推她一下,让她只能呆在指定的位置无法离开,她被一些粗大的绳子捆得牢牢实实,头发散乱,面色苍白。
数百张狰狞的面孔带着残忍的笑容看着眼前的一切,其中有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汉子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似乎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可以毫不犹豫地对他人的生命予以最终裁决。
一具尸体吊在大树上,离地三尺,身上只穿着一条裤衩,无法分辨性别,因为身上的肉已经被割得所剩无几了,腿部原本应该是肌肉的地方现在只有两根紫色的骨头。
“这些家伙疯了吗?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丁蓉?”我气愤地说。
“看到树上吊着已经死了的那位吗?他是丁蓉的父亲,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富农,他拥有五十七亩地,其中有四十几亩租给别人种,每年每亩收取六十斤稻谷作为租子,自己种剩下的。现在土改了,地被分了,人也给弄死了。”牛头说。
“唯一的富农已经被弄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丁蓉?”我大声问。
我有些纳闷,每亩一年才交六十斤粮,一年可种两季作物,这个负担不算重啊,为什么农夫们还有这么大意见,把地主弄死了他们就能从此过上好日子吗?如果事情这样简单的话,这个世界早已经变成天堂了,后来也不会有成千上万人被饿死。
“工作组认为对待地主和富农就应该斩草除根,决不给他们有任何反对无产阶级革命的机会。”牛头耐心地解说。
“哇,前世的我竟然如此懦弱,为什么不反抗?怎么可以任由那些疯子和坏蛋胡作非为。”
“他们通过你的父母逼迫你,如果胆敢捣乱,就不分给田地和原本属于富农的房子。”
“我恨前世这家伙,他太差劲了,一点也不像我,连最起码的立场都没有。”我愤怒地说。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带你去看看之前的情况。”牛头再次把手放到我肩膀了。
眼前的人群立即变得模糊,然后消失掉,我觉得头晕目眩,无法站稳,当眼前再次出现光明时,我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他和丁蓉在松树丛当中的一片草地上亲热,忘乎所以、倾情投入,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隔的如此近,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回避一下,却又有些好奇。
两个年青而充满活力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健康的肌肤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里也弥漫着幸福和热情。
我突然觉得很羡慕他们,生命里只要拥有过这样美丽的经验,那么,死亡、痛苦、耻辱、不公正、暴力、饥饿,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毕竟,他们已经爱过,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