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羁绊（2）

    “芽衣，芽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忙问，但是芽衣只是哭，什么也不说，正在我一筹莫展时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呀你们这帮人啊，不是跟你们说了，那几个混混想要欺负那个小女孩，我只是稍微给了他们一点教训而已吗？”

    ……这个中气十足而又豪爽的声音是……

    “真是的，怪不得人们都说条子靠不住……”

    一个人骂骂咧咧地从一辆警车上走了下来，一看见这个人我就惊叫：“神尾晴子？！”

    晴子看到了我，也是一愣……

    然后，我们几个人站到一边谈了起来。

    “哎呀，没想到这个小妹妹是阳平君你的妹妹啊，这回还真是没救错人。”

    原来，这天晚上芽衣出门，在这里附近被两个不良搭讪和欺负，正好晴子骑车经过，看不过眼就“稍微”教训了他们一下，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本来没想到会惊动警察的，还真是失算啦……”

    我想，能因为这样就惊动警察，还来了两辆警车，看来你的本事也不小。

    不过，看她脸上好像也有点伤，很明显就是和那些不良干架时留下的，于是我很担心地问道：“那个……晴子阿姨，你的伤不要紧吧？……”

    “嗯？你说这个？没事啦，小事而已～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受得最重一次伤比这个要严重多啦。”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是干什么的……不过无论如何，人家也是救了我的妹妹，所以我还是想晴子道谢，还让芽衣向她道谢，晴子却摇着手笑道：“不用啦不用啦，小事而已，这些欺负弱小的家伙就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要是之前知道他们欺负的这是阳平君你的妹妹的话，我还真得多赏他们两拳。”

    ……确实，到这时我不能不说这个神尾晴子的确是个好人，不过她这强悍的样子倒是和那个“温柔的女性”形象越差越远了……

    之后，终于等警察烦完晴子后，我们向她告别，谁知她却说想要我留下，有点事想单独对我说，没办法，我只好拜托美佐枝送芽衣回去。

    “让小妹妹这样一个人回去好吗？我本来只是想让她回避一下的而已……”晴子这样对我说。

    “没问题，那个大姐姐是值得依托的人。”当然清楚美佐枝实力的我，可是很放心把芽衣交给她的，“那么，有什么事吗？”

    “嗯，阳平君，你别嫌我八卦，可是我刚才看，你和小妹妹之间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哦？”

    是吗？我倒没什么感觉……不过，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那未知的隔阂还没消除吧，不过，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她，居然这样就看出来了？

    “是的，我看得出来……可能是因为，我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吧……”

    晴子说到后面声音却突然小了下来，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哀伤的神情，但很快就又恢复了。

    “嘛，总之我看你还是要和小妹妹好好相处，一家子的人，不要搞得这么见外的样子。”

    可能是看到我没反应的样子，晴子接着说：“怎么，要不要我支你个招啊？”

    我抬起头望着她……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定下来这个星期天，我要带着芽衣去游乐场玩——很明显这就是这个关西腔女人的主意，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可能是因为，一提到芽衣的事，我就成了“沉默派”，好像完全没有了主意只能沉默，只能任由这个女人去安排……

    算了，反正偶尔去游乐场这样的地方疯疯也不错，就当是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只是……

    “……为什么你们也跟着来了？”

    当天在游乐场门口，我盯着面前的杏和躲在她身后的椋问道。

    是的，这姐妹俩也跟着过来了，只是渚和智代倒是不在——智代我知道她为加入学生会今天还有事，至于渚就不太清楚，可能是话剧社那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吧？不然还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也跟着来。

    “嘛，反正要玩的话，人多一点也热闹点嘛～”杏若无其事地说着，“更何况，把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就这样交给你，我们怎能放心？”

    靠，这事本来就和你们没关系吧？

    “嘛嘛～好了，既然都来了，就不要吵了，赶快进去吧～”晴子上来笑着说——老实说我很怀疑就是这家伙把杏她们叫来的，难道是想看我笑话？

    好不容易四大一小五个人吵吵闹闹地入了场，晴子和杏就开始嚷嚷着要去玩什么玩什么——好嘛，先是什么鬼屋和云霄飞车吓得半死，然后又是咖啡杯和旋转木马，几乎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下一个，我感觉比平常上课都要累（作者：“当然了，因为你上课都是在睡觉。”），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这两个亢奋的家伙终于说要休息一下了，于是我们来到了一家露天咖啡店叫了点东西，就坐在外面的座位吃喝起来。

    芽衣这时候正在杏和椋她们那边聊得火热，而我照例一个人走开，坐到能远远望见她们的一角吃我自己的东西——是的，照例，从刚才玩那些机动游戏开始，我就没和芽衣坐在一起过，甚至，连话也没多说几句……是有意的吗？还是只是无意而为？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这好像都已经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了……

    “干嘛啦，一个人在这边这么闷。”

    在我发呆的时候，晴子已拿着饮料走过来坐到了我旁边。

    “……没什么，只想一个人呆呆……”

    “别说傻话了，就你这样子还和我装深沉？”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你们好像都在躲避着对方似的，玩游戏也不跟对方坐在一起，这样不行啊。”

    “我不知道什么行不行，只是我现在只能这样了……”

    “唉，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坦率一点呢？……”晴子说着叹口气喝了口饮料，“你看小杏和小椋她们感情多好，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学学人家？”

    “我们又怎么能和杏她们相比呢……”

    “这你就说得不对咯，为什么就不能？难道你以为小杏她们两姐妹生下来就是感情这么好的吗？”

    “难道不是吗？”老实说我倒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看来得给你树立个榜样才行，你等一下。”

    晴子说完就站起过去杏她们那边说了些什么，接着我就看见杏走过来我这边。

    “怎么啦，听晴子阿姨说你在这边很郁闷喔。”杏问道。

    “我没事。”

    “别胡说了，你那装出来的深沉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了啦。”

    “……为什么你这家伙和晴子她说的一样？”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晴子教她这么说的，不过刚才她们交谈的那段时间不是很长，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

    “呵呵是吗？可能是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都是和晴子阿姨玩在一起，受她影响吧。”

    杏说着在我身旁坐了下来，目光投向远处晴子和芽衣等人嬉笑打闹的所在。

    “……其实我和椋，小时候的感情虽然不能说差，但也确实没有现在这般亲密。”杏开始慢慢地说了起来。

    “可能因为我们是同卵双生的关系吧，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不只相貌，就连兴趣爱好都大同小异；往往我喜欢的一件事或者一样东西，椋她也会喜欢，可是你也知道，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像双生儿一样一式两份的，于是终于有一天，我们为了争一件我们都喜欢的玩具而吵了起来——那是我们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争吵呢，而且在吃之后这样的情况更是多次发生——可能是因为小孩子不懂事吧，自那次以后我就觉得自己有点讨厌这个什么都要和自己争的妹妹，开始得到什么好东西后就偷偷收起来不给她看到，还有意识地疏远她，没什么事都尽量不主动和她搭话，甚至有时候会刻意避开她，而我同时感觉到椋对我好像也是如此。”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到现在我们姐妹俩就会变得像你和妹妹现在这样吧，可是很幸运，在那之后不久我们就遇到了晴子阿姨。”

    “那是一次暑假我们全家去一个小镇旅行，我和椋由于好奇偷偷脱离了父母自己在小镇里‘探险’，但没走多久就迷路了，椋那时已经哭了出来，而我也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在我们不知道怎么办时，晴子阿姨出现了，问过我们的情况后就找来了警察最后终于把我们平安送回父母那里，这就是我们第一次和晴子阿姨的相遇；而后来我们一家在路上走着时又遇到了阿姨，父母得知她就是上次帮过我们的人后连声道谢，我们一家也从此开始算是真正和晴子阿姨打上交道。”

    “于是熟络之后，我们在暑假旅行的那段时间我和椋就经常到晴子阿姨家里做客，我也是从那时开始了解到阿姨家里的一些状况：那时我们看到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但根据我们和她聊天和我的观察后，她以前好像是有一个女儿，但不幸不久前去世了，现在她就一直一个人住着，并在幼儿园里当老师——很惊讶吧，像她那种性格的人居然会是幼儿园老师，而且我们还知道，她的工作做得还不错，至少是称职的，这也是之前我说椋那‘温柔的女性’占卜没错的原因。”

    “那次旅行，我们两姐妹就经常这样和晴子阿姨相处在一起，我也是那时开始，从对阿姨那摩托里产生好奇开始对摩托产生兴趣，经常喜欢坐在骑着摩托的阿姨的怀里去兜风，之后阿姨也教了我们很多事，包括我对摩托车的驾驶知识，也就是那时候得到的；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两姐妹都和阿姨玩得很开心，其实说起来也好像并没有有意识地去改变什么，就是在和晴子阿姨的玩乐中不知不觉拉近了距离，不只是我们和阿姨，就是我们姐妹间也是一样；我能感觉到，晴子阿姨身上好像就有一种魔力，能慢慢让我们这对关系不怎么样的双胞胎，在那个暑假开始变得亲密起来——是的，其实现在想想，自己以前也确实不该那样任性，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妹妹啊——晴子阿姨她是幼儿园的老师，或许是她有这方面的才能？不过无论如何，我一直都很尊敬晴子阿姨，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听完杏的话，我也望向远处晴子的身影呆呆出神，杏说的话，不只让我知道了她和椋姐妹俩的过去，也让我明白了关于晴子的很多事。

    “总之，遇到晴子阿姨，算是你和你妹妹的运气啦。”杏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当然最终能不能成，主要还是要靠你们兄妹自己啦。”

    杏说完就站起走回到芽衣那边，换回晴子走了回来。

    “怎样，听完小杏说的，有没有什么感触哇？”晴子一坐下就半开玩笑地问我道，看那样子似乎刚才她在那边也玩得很开心。

    “嗯，当然有，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厉害的。”

    “哎呀不是问你这个，是在问你对协调好兄妹关系有没有什么感触啦。”

    “……我不知道，好像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感觉，但是说不出来。”

    “嗯，你能有所启发就是好事了，这事也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来吧。”晴子说完，突然仰头望天话锋一转说道，“……我以前，有个女儿。”

    “嗯，刚才杏有提起过。”

    “是嘛，其实我也没有刻意对她说过，她倒是能自己看出来，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她可能还不知道，那个女儿其实不是我亲生的，她其实是我姐姐的女儿，出声后不久因为姐姐家出了点事，就一直把她寄养在我家……不过，虽说是养女，但是我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从那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相处在一起，直到她上高中，相处的时间也算不短了吧，可是，我却没有抓住和她在一起的幸福……”

    我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等待着此刻似乎略带哀伤之情的晴子说下去。

    “……那孩子，自小就有一种怪病，不能和别人相处，要是和别人过久地在一起就会发病，因此就算是我和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经常是形同陌路——我一直不敢和她太过亲密，怕因此伤害到她，可是最后……那孩子却还是去了……在离去的时候，她说她因为想要争取和别人在一起的幸福，已经很累了，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但她不后悔，因为她认识到了朋友，她说这就是她的终点……那年暑假，确实发生了很多事，那孩子凭着自己的努力交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虽说不是很多，但我能看得出那孩子和他们在一起确实很开心，而她因此病倒后，依然坚持……是的，她最后想坚持的，就是想要和我也变得亲密，完全不顾她的病已经因此越来越严重，一开始我还忍着不想要去接近她，怕伤害她，但到最后，我也实在忍不住了……是的，其实在心里我一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她看作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最后我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和她度过了最后一段不长，却确实十分幸福的母子时光……我真傻，要是不等到她病入膏肓才这样做，要是我能早点发觉她和我自己这份心情，也许我们真正在一起快乐的时间也就能长一点了……”

    晴子说着，用手摸了某湿润的双眼。

    “不过，虽然她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无时无刻能感觉到她在我身边——每个夏天，每次我望到家乡小镇里那海，我就会想起她，即使到现在已经事隔多年，但我对她的思念的感觉，依然没有一丝消褪——这也是我后来决定做幼儿园老师的原因，我想永远让自己，身处在家族这份感情中，我想要自己永远记着这份血缘的羁绊……”

    “血缘……的羁绊……”我默默重复着晴子这句话……

    “哎呀，真是的，突然就伤感起来了，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晴子擦了擦眼睛，恢复笑容道，“不好意思啊，突然让你听了这么久我的感伤。”

    “没什么。”我微笑着说，“是件令我很有感触的事情呢……我想，你那女儿，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会因为生命最后一刻能和你在一起而感到幸福的。”

    “……呵，谢谢你了……”晴子淡淡笑道。

    吃完东西后，我们继续去寻找下一个游戏项目，我走在最后，看着前面欢快奔跑的几个女子，前面听过的故事的情景就如电影片段般又浮现在心头，我望向其中芽衣那快乐笑着的侧脸，心中也终于开始萌生了有种想要打破现在僵局的冲动……

    “接下来，就去坐那个吧！”

    杏伸手高高一指，我抬头一望，指着的是远处的一个摩天轮。

    “是嘛，来游乐场怎能不坐摩天轮呢？”晴子呵呵笑着，转头望向我们，“那么，这次人员怎么分配呢？”

    “我想和晴子阿姨一起坐！”还没等我们答话，就听见芽衣抢先叫道。

    我望向芽衣，她依然只是用她的背影面对着我。

    我再无言语，晴子看看芽衣，又看看我，一副“你就没意见？”的疑问的样子，我只是用沉默来回答她，之后，看得出来她有点失望地苦笑道：“哎呀哎呀真没办法，那我就陪一下芽衣妹妹好了……”

    晴子拉着芽衣走了后，杏就跑过来拉住我的衣领小声叫道：“你干嘛啦，为什么刚才不阻止她说你和她一起坐啊？”

    我无奈地说：“芽衣自己要求和晴子一起坐，我总不能强迫她和我一起吧？……”

    “真是的，猪脑袋，笨死了！”

    杏骂了一句，就拉着椋也走了，我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摩天轮啊……我也有多久没坐过这东西了呢？……

    站在巨大的摩天轮下，我这么想着，杏已经在那边叫着要我过去了。

    晴子和芽衣两人先上去进了一个包厢，我和藤林姐妹就跟着进了另一个包厢。

    “你啊，平时做事都那么大动作的，为什么今天就这么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像个老太婆一样？”

    一进包厢关上门，坐在对面的杏就十分不满地对我嚷嚷开了。

    “姐姐，你冷静点……说不定春原同学也有他的难处啊？……”坐在她旁边的椋还在一如既往地劝着杏。

    “他有什么难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都给他放弃了，看来今天来这里想要拉近他们兄妹俩的目的是无望了，早知你这么没用，我们就不应该来浪费时间。”

    我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我们的包厢转了一圈回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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