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又是一轮酒后，从大皇子安席的地方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少倾，皇帝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匆匆小跑过去，接着就是使唤人抬软轿的声音。

    张彦合不动声色地饮了一杯酒，又向大皇子的方向瞟了一眼，他知道，大皇子这是离席了。

    短暂的骚动之后，宴席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龙椅上的皇帝似乎有些困乏，一手抚着额，眼神中掩饰不住的迟暮，若没了皇帝这个名头，和身上金灿灿的龙袍，他和外头上了年纪的老头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父皇，”张彦合忽然起身道:“儿臣的皇子妃身体不适先行回府，儿臣放心不下，想提前退席去看看。”

    张彦合弯腰行礼，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担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同洛可可鹣鲽情深，一时一刻都急不得呢。

    待皇帝应允，他不假思索便快步离开，朝着和大皇子约定的醉霞阁而去。

    或许都在关注皇帝所在的大殿，他往那边去一路上都没有几个人，他轻易地躲开了巡逻的侍卫，绕过了御花园的莲花池，从九曲连环桥上下来，又走过锦鲤池边的回廊，抄近路从假山上翻过去，眼看就要到醉霞阁了。

    就在他要从假山下来，绕到醉霞阁前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监在摆酒，他从食盒里拿出两盘精美的菜肴，又取出了一把酒壶并两只小巧的翡翠玲珑杯，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面上。

    他正要走近，却忽瞥到那老太监转了半个身子，神情有些鬼鬼祟祟。

    只见老太监拿起素色酒壶，先是缓缓地摇动了几下，又打开盖子凑到油灯下头看了看，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仿佛不放心地，又剧烈地晃了几下。

    最后取了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把壶嘴处擦了几遍，给两只酒杯里都倒上了美酒，做完这些后他步履蹒跚地拎着食盒退了出去。

    这大皇子约他来又提前退席，按理说应该早他一步到才是，怎么过了这许久都不见人影？

    还有刚才那个老太监，看着面生得很，似乎从未见过。他和大皇子私底下约见，按理说大皇子应该让身边心腹之人安排才是，而且这老太监行为确实有几分诡异。

    张彦合心中有疑，索性靠在假山隐蔽处，打定主意等大皇子现身后他再过去。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得有轮子压过石子路发出的声音，张彦合一看，原来是大皇子坐着轮椅，由两个小太监服侍着到了醉霞阁，正搀扶他往阁里走。166小说

    才刚坐下，只见大皇子面色发白，脸色一紧，掏出手帕子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身旁的两个小太监似乎习以为常，丝毫都不见惊慌，有条不紊地拿出药丸喂到大皇子口中，一个扶着他后背，一个熟练地帮他顺气。

    张彦合看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看大皇子这身体，不定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到阎罗殿去了，可父皇偏偏最疼爱他，只不过就他这身体，只怕难以负担江山重任，还不知道他和父皇谁先走。

    片刻之后，大皇子像是终于有了些力气，起身自己走到了桌边坐下，几碟小菜似是都不合他的胃口，皱着眉顺手拿起了酒杯。

    两个小太监似乎想要劝阻，陪着笑脸作揖。

    大皇子忽地一拍桌子，一脸怒色，隐约传出几句“狗奴才，谁能管我，咒我死”等零星的只言片语，接着又是剧烈的咳嗽，惨闻之惨戚戚，仿佛要把肺都咳嗽出来才肯罢休。

    张彦合知道，大皇子不过是在逞强，一个吃药比吃饭还多的人，还能折腾几日呢。

    只可惜朝臣只知皇帝中意大皇子做继承人，却不知这位是个短命的，想来是没有那个福气的。

    醉霞阁里的斥责声终于停下，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头都不敢抬，垂手立在大皇子身后，缩头缩脑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再看到大皇子拿起酒杯，也不敢再劝，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是泥捏木刻的才好。

    大皇子终于饮下了一杯酒，正百无聊赖地把精致的酒杯放在手指间把玩，突然，他似受了什么痛苦，一手掐着脖颈，似要将什么吐出来，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了半晌，嘴角渗出血迹，他眼睛直瞪，忽地便手一软无力地垂下。

    有问题！张彦合心头一紧，直觉有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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