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漆黑的夜空中出现点点星辰。
今夜似乎是个阴天,双月被乌云笼罩,星辰也稀稀落落。
格雷泽回头看了眼法蓝城的方向,那道光束直插云霄,即使在这儿也看得见,如同缔造了那个结界的法师们对伊卡莉的挑衅,每年都要这么来上一遭。
今晚的法蓝城会很热闹吧,老法师会心地笑了笑。
一个月前沐言拿出了图纸,那小子计划制造一种能“哒哒哒冒蓝火”的远程武器,说目的是威慑别人,然后被他和达米安劝住了。这么跳脱的思维和新奇的设计怎么可能吓住别人,至少在它启动前完全不行,势必要用一两个人来血祭。既然要谈论威慑力,那没有什么比军用车弩更可怕的东西了,被那种玩意儿指着,即使是传奇法师也能感觉到不适吧,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变成筛子……而赫鲁的瓦丹人正精于此道,他索性重新做了一份图纸。
今晚应该就是那东西派上用场的时刻,它被做成了彩车的模样,外面还绘着荒漠法阵,应该会让所有人下巴都惊掉吧……老人不无恶趣味地想。
只可惜,自己看不到这一幕了。
格雷泽最后看了眼法蓝城,不再留恋。
他按照魔法徽记的指示找到一处入口,但那已经被封堵,不过好在沐言共享的记忆中至少存在四个入口,他绕到其中某个丘陵里,找到一处掘地虫的巢穴,悄悄钻了进去。
阴暗逼仄的暗穴中布满了腥臭的气味,老法师一路往下,看到褐色夹杂白斑的粪便后确认位置,捏出两个钻头模样的土傀儡,布置好隔音结界,一举钻透了虫粪,成功坠入地宫。
刚一进去,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已经发黑的鲜血和腐朽的尘土混合在一起,宛如一层腐殖质,覆盖在地面上,闭塞的空间中气味无法传播出去,因而混合、发酵,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格雷泽收敛气息,开启幽灵漫步,将水元素的成分降到最低,起初在地面上还会留下一串轻轻的白霜脚印,两三步后,已经全然消失。
倾颓王宫的结构与晨星城的皇宫有些类似,大体上是一个椭圆形花园与矩形王城拼凑起来,他现身的地方是东城区的小花园里,四面腐朽的墙壁上生长着绿莹莹的发光苔藓,一些蕨类生物钻破窗户冒出了头。
“血盖菇,吸食血液生长,头大如盖,鲜艳如血,能散发出血腥味吸引猎物因而得名。假如地宫里的人早早就离开的话,血盖菇一定会引来地底生物,伞盖也会被破坏,但如果它是完整的,就说明地宫尚未被破坏。”
为了不引起太大动静,格雷泽不敢放出感知,只好悄无声息地穿过菌丛,来仔仔细细地检查。确认这附近没有任何菌株被破坏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按照保罗五世的记忆,将大批普通人类的灵魂之力浓缩成足以驱动传奇法师的“燃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即使是伊卡莉操控格雷泽来完成,也不是几天就能实现的,照现在看来,他们还没结束这项工作破茧而出。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如果敌人数目太多,即使是他也没法应对。
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格雷泽沿东城区的小路向外移动。所有的灵佣都被藏在王宫里,他要在外围布置下一圈结界,确保能将灵佣困在其中,为自己争取那么几秒钟的宝贵时间。
多亏了李奥瑞克当年建都晨星时那群工匠和法师们的付出,晨星皇宫的轮廓线几乎是一个标准的法阵底座,沿着外墙走一圈就能勾勒出最基础的模子。
这也仿佛是一种宿命的轮回,当初那群法师替晨星设计好了皇宫图纸后,又将它扩大数倍,使用在法蓝城里。换句话说,法蓝城那座隔绝了伊卡莉的结界就是个放大版本,格雷泽目前要做的就是将它缩小并还原回去。
作为仿造品,他自然做不到像原版那样完全隔绝伊卡莉的神识,而且就算可以,如果那样做,在法阵启动的一瞬间,伊卡莉对假格雷泽的操控就会被中断,随之而来的就是更惨烈的神罚。位于这层蛋壳下面的是个脱离了新手保护的传奇法师,而不是法蓝城的几十万人命,她大可这么做。
在神罚面前,这层结界就如纸一样脆弱,别说一秒,完全被摧毁也就一个瞬间的事。
唯有通过修改将它变成延时的结界,才能达成目标。
穿梭在城墙头之间,格雷泽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手头的动作和心思也慢慢分离。
思维由近及远的往过去蔓延,一幕幕在眼前重现。他不由得自嘲笑笑,这或许是沐言说的“走马灯”吧,虽然他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起来就有种生命最后关头回忆这一生的感觉……形容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了。
很巧,在银月城那次,他负责的也是绘制法阵的工作——潜入苏拉玛,将那些紫色的魔力牵引出来,汇入地面……这个想法也是沐言那小子想出来的,他对法阵的利用还真是无所不能。这次同样是拿法阵做手脚,只不过这回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老法师有些得意。
说起来,对这个天才学徒格雷泽还是非常满意的,他年轻、好学,懂得敬畏和尊重知识,一如年轻时的自己。而最难能可贵的是,即便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也始终保持谦逊的性格,没有迷失在其中。而且他那一脑袋古怪的知识,绕是格雷泽也想不通是怎么做到的,这臭小子从娘胎里就在看书了不成?
银月城那次也好,塞拉芙的法阵也罢,还有现在他手头正在做的工作,虽然那家伙并非每次都全权负责,但这一切框架和蓝图,或说组成框架、蓝图背后需要的庞大知识都来自他,他就像一个无底洞,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
作为一个法师,他无比好奇这一点。
法师的宿命无非两点,一是尽可能发觉世界的真相,二是传承,关于前者,他已经触摸到了边界,关于后者,他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沐言毫无疑问是个极其完美的继承人,所以老法师每每想到他,嘴角都会情不自禁地勾起来。
思绪渐渐回到赫鲁那段难捱的时光,在沐言到来之前,他作为篾潮人的奴隶活着,抚养哈布隆的私生子艾什,而后被自己的养子囚禁、胁迫,受尽苦难和折磨。现在看上去,这些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痛苦。
老法师很知足,他从不会咒骂命运的不公,在他看来,自己实在享受了太多优待,光是施法者的卓绝天赋就足以抵消这些苦难。弥娅赐予的天赋让他在洛坎的前半段人生宛如一段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他也由此进入了雷斯林老师门下,成为名声鹊起的红魔,更认识了艾瑟拉,有了依德丽尔这样可爱的女儿……这也就够了。
如果说他的人生轨迹是一个圆,就如他此刻在倾颓王宫绘出的图形一样,那么这个圆的首尾都是幸福和满足,比起其他人,这已经是一种完美了。
随着最后一枚道标被埋入土里,一丝属于元素融合的独有隐晦气息慢慢氤氲起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澎湃元素缓慢生成,沿着圆球外壳向倾颓王宫顶端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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