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鱼素尺瞪着怪眼冷冷地望着窗口的渊卿,他想过渊卿会背后捣鬼,因而还特地防了一招,谁能料到他竟会如此下作,蓦地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就凭你们这些庸俗之辈岂能挡住老朽师徒两人,不愿意死的快滚开些。”
黑衣箭队的阵型一点也没乱,反而直听“吱吱”地拉弦声,好像立刻就有人忍不住施放冷箭似的。
“放!”
随着渊卿一声阴阳怪气地吼叫,两侧的箭雨直直向着狭长的街头射来,鱼素尺几经犹豫之下,仍是没放弃徒弟的遗体,乒乒乓乓地迎着箭雨反抗了起来。
如果王仙芝在世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黑衣箭队,到头来反而把他当做靶子,估计也能气个半死不活。
鱼素尺连防带攻地应付着两旁的箭队,初始还能绰绰有余,但是后来箭队替补的人实在太多太快,他自己根本难以支撑,顿时有些应接不暇。
“嗤!”
一道明晃晃的箭光直刺向他胸口而来,鱼素尺情急之下慌忙转身躲避,饶是动作飞快,但在怀中之物的拖拽下,还是被箭头射中左肩。
一箭穿过了他的锁骨,淋漓的鲜血登时汩汩而流,他一怒之下反手折断长出的箭杆,狠狠地用力扔向其中一个黑衣箭士,霎时间就听到哀鸿惨叫。
渊卿见状,心知这次机会难得他绝对不能让鱼素尺轻易离去,不然实在难以向黄巢交代。
他上次在芒砀山的时候就和袁明觉达成了共识,自己可以替袁明觉做事,但是事成之后药王谷归他所有,要不然也不会每天巡视云稹,生怕那愣头青发现什么,但是到最后还是没能拖住太长的时间。
上次的事情想必很难和袁明觉交代,如果这次再放走了鱼素尺,死的人恐怕就该轮到他了,急道:“还愣着做什么,趁他受伤之际快结果可他再说。”
一声令下后,此起彼伏地箭雨气浪左冲右突地环绕在他周边,数度冲击之下,身子上已前后中了十来枝箭,万幸的是都是些轻微的伤痕,除了右胸口的伤口,倒也没怎么伤及要害的地方。
但是来回的挪动之下,不时地会牵动他的每一处伤口,鲜血已然染红了他的灰衣袍子,不过他还是迎着清风在灰蒙蒙的天际下躲避攻击,偶尔还会反击几下,隐约中像是在等着某人到来。
……
云稹和袁明觉两人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经动手谁也不肯相让,辗转大半个汝州城已被他们交手间游走了个遍。
此刻,他们已然到了不归阁的地盘,乍见黑衣箭队正围着一个血人激射,登时来气,也顾不上看那人究竟是谁,直起身子左右连数砍翻了十来个箭士,生生地逼退下了张扬的箭势。
鱼素尺在此之际稍加得以歇息,挑目远望后,苦笑着喝道:“云小子,还他娘和那狗东西打什么,快到这边来!”
……
云稹听此声音后,心里不由一乱,已被袁明觉交错两掌打中了肩头,借势落到了鱼素尺身边,急忙扶住摇晃的鱼素尺,道:“先生,你……怎么可能……”
他实在难以置信鱼素尺会被黑衣箭队伤成这个样子,瞥了眼他怀中的遗体,忽的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唏嘘苦叹了几句,道:“先生,你带他先走,我留下断后!”
却被鱼素尺拦住,直直地被按着坐到了瓦砾上,接着鱼素尺板起了脸,狠狠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两个暴栗子,云稹不解其意地想反击几句,但他抬头所见鱼素尺苦闷的脸,立刻想起了小时候鱼素尺管他背书的情景。
蓦地心里一酸,道:“你决定这么做了吗?你带他走,我可以……”
鱼素尺仰手打断道:“老朽身为人师,自当尽心尽力,你带你师兄出城吧!老朽自己脱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还有,以后你就随心而动吧,什么他娘的国难当头,杀来杀去地,到头来死的还不是你身边亲近的人吗?照顾好慧儿!”
云稹强忍着发麻的肩伤,痛惜道:“鱼大师,我会带师兄出城的,你可一定要保重,不然……”
鱼素尺干巴巴地望着云稹,苦笑了片刻,他像是明白云稹的苦楚似的,从小到大的关怀能换来句“鱼大师”,这已经足够了,冷哼道:“你们三个都是没出息的家伙,快点消失,省的你偷学老朽绝招。”
云稹擦拭了遍欲要迷离的双眼,当下拾起瓦砾上平铺的王仙芝遗体,纵身一跃而去,心里暗道了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