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明白傅夫人这是要把自己的嫁妆和多年的积蓄都陪送给女儿呀!
不过徐灿灿觉得傅夫人这样做自己能理解——丈夫的继承人是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傅夫人难道要把自己的钱给不贴心的庶子?
傅夫人瞅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表现得很平静,便有些诧异。想了想,她便道:“你两个姐姐嫁的人家虽然都是侯府,可是内囊早就空了。我把我的嫁妆和多年的积蓄陪送给她们,心里也宽慰一点!”
徐灿灿微笑:“母亲说的是。”她不肯多言。
傅夫人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指着堆放了无数木箱的仓库南端道:“那边是给你六姐七姐的首饰,我怕婆子们出错,你去点点吧!”
天色微明,文武百官聚集在东华门外,等候朝会开始。
钟声敲响,东华门大开。
待百官站好,值事太监便拨转金钩,拉开了明黄帘幕。
永安帝已经高坐在御座之上了。
文班中闪出一个大臣,口称万岁,先恭维了一番,便开始弹劾吏部侍郎徐廷和。说徐顺和治家不明,混淆婚嫁云云。
徐廷和抬眼一看,原来是行人司的主事何元一。
何元一说来说去,不过是说徐廷和把侄女徐氏先许给舒连云的嫡子舒蕴之,又把侄女许给了傅团练,最后因为傅团练势大,徐廷和未经婚礼直接把侄女送进了定国公府,给了傅团练。
何元一官职虽小,可是口才颇佳,一件颇为复杂的事情被他说得起承转合,最后归结为徐廷和卑鄙无耻甘居下流,以侄女美色为诱饵,挑拨大臣关系云云。
徐廷和却不回辩,只是出列低首道:“臣冤枉!”
舒连云还在家里奉旨反思,他的左膀礼部尚书谭天文静静瞅着高踞御座的永安帝,等着看永安帝的反应。
永安帝的身子并没有坐直,而是软软地歪在御座的椅背上,皮肤白里发青,薄薄的眼皮已经浮肿,嘴唇也微微发紫,看上去便是御体欠安的样子。
永安帝良久没有反应,于是舒连云的右臂都察院右都御使梁子微站了出来,弹劾京畿团练使傅予琛坐拥大军飞扬跋扈。
兵部尚书畅子英和御史靳伟焕等傅予琛的人也都默默等着永安帝的反应。唯有三衙禁军统领周英闻言便要出列,却被他爹延恩侯周江用力拉住了。
周英悻悻地攥住了拳头。
永安帝眼中带着悲哀之色看着丹墀下立着的这些文武重臣们,终于有了反应。他强撑病体说了一句话:“此事容后再议!”
舒连云虽然在家反思,可是却休而不退。
他召集了何元一、谭天文等党羽,在一起反复商量,最后觉得他们这一派并没有失宠。
傅予琛虽然宝贵,可是圣上也许还能诞下子嗣此为其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为其二,因此得出结论:皇帝为了牵制如今权倾天下耳朵傅予琛,还是需要他们舒氏一党的!
舒连云最后做了决定,兵分两路,他去联络舒皇后,让舒皇后打探良久没有进入后宫的永安帝到底能不能生育;何元一和梁子微出面在朝会上弹劾傅予琛,试探永安帝的态度。
既然永安帝态度这么模糊,没治傅予琛的罪,也没斥责他们,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对永安帝还是有用的?
殿头官见朝堂素净,便出列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大臣们静默散去,从仪礼门两分而出,待散去后便人声鼎沸起来。
何元一和梁子微走向谭天文,同谭天文一起离去;而周英则和靳伟焕跟上畅子英,一起往畅府而去。
朝会结束之后,永安帝坐着辇车摆驾回宫。
永安帝坐在崇政殿偏殿窗前的紫檀矮榻上,望着窗外次第盛开的洁白的栀子花,脸色苍白,面容沉静。
舒皇后立在一边看着永安帝。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傅予琛同永安帝五官轮廓似乎生得很像,还都是一样的病弱的身体,一样单薄的身材,难道……
怀疑只是一瞬即逝——定国公视傅予琛如珠如宝,他怎会帮别人养儿子?
她走了过去,侧身挨着榻的边缘坐了下来,柔声道:“官家,为何好久没有涉足后宫,后宫的众位姐妹都思念得很呢!”
见永安帝不语,她又极为贤惠地说道:“臣妾也盼着官家勤幸嫔妃,好早日诞下皇嗣呢!”
她一直是刚强的、内敛的,永安帝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她,有些纳罕,便垂下眼帘看她究竟是什么来意。
舒皇后眼中仿佛带着满满的爱意,柔柔地瞅着永安帝。永安帝一向贪花好色,可是近来却绝迹后宫,御医却又只召见太医院的院判丰笛,她和大哥令人百般打探,却始终没有收获,她只得过来亲自见永安帝了。
夏日上午的太阳有些毒,透过窗子照在永安帝苍白发青的脸上,他想:我都快要死了,我的皇后,还要往我这里塞女人呢!
夜深之后,大太监孙怀宇悄悄进了崇政殿,向躺在御床上的永安帝禀报道:“官家啊,奴才这些天一直在京郊查找,终于找到适合的人了!”
他上前搀扶着永安帝坐了起来,把明黄靠枕塞在永安帝背后让永安帝靠着,这才细细回报:“汴京东郊有一个百塔村,村主贾老的妻子连生了八个儿子,第九个才生了一个女儿,这贾姑娘今年十七岁,生得花容月貌……”
永安帝靠着靠枕倚在那里,最后道:“你先把她弄入宫,调理一番安排过来做宫女,然后去和丰笛商议一下,待丰笛准备好药物就开始吧!”
又道:“这件事不要张扬出去!”丰笛是他潜邸时的旧人,十分的忠诚,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奴才谨遵圣命!”孙怀宇跪在龙榻下叩头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