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却有些迷惑,正要问,玄冰便和四位嬷嬷过来了,她只得闭上了嘴。
徐灿灿看着在锦榻下向自己行礼的四位嬷嬷,含笑道:“定国公要来太子宫小住,等一下你们随我去迎接定国公。”
说罢,她微笑着看着这四位嬷嬷的反应。
李嬷嬷眼睛一亮,瞬即又暗了下去,低着头不发一言。
尹嬷嬷看似平静无波,可是徐灿灿觉得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董嬷嬷的脸上变成了倔强的表情,低下头去。
陈嬷嬷的反应最为直接,眼睛湿了,鼻子红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她们这些人当年都是未婚的定国公的通房,自从舒夫人入府,她们便被迁到洛阳别庄,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国公爷了。
徐灿灿看着她们,也有一些心酸:一时的得宠,换来的是一生的红颜苦守,若能在老时见上一面,也能圆了她们的念想。
李嬷嬷、董嬷嬷和尹嬷嬷当即表示自己要留下照顾内院,陈嬷嬷则表示要陪着太子妃去迎客人。
昨夜虽然下了一夜雨,可是今日却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秋日的太阳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很是舒适。
徐灿灿坐在过肩舆上,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前院。
定国公在书房院子前下了马,立在那里看着远远走过来迎接自己的徐灿灿,视线定格在徐灿灿隆起的肚子上,别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徐灿灿走近后便打算行礼。
傅云章蹙眉道:“还不搀扶太子妃起来?”
朱颜和碧云忙搀扶起徐灿灿。
立在徐灿灿身后的陈嬷嬷贪婪地盯着定国公看。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印象里的定国公还是那个俊秀的少年,如今岁月流逝,虽然依旧身姿笔直,可他毕竟也老了。
看到傅云章看都不看自己,陈嬷嬷心中一阵伤感:原来有朝一日自己会老得连他也认不出来!
傅云章瞧着儿媳妇的肚子,心里在猜测:肚子这么大,难道是双胞?
想到有可能一举两男,傅云章的心都怦怦跳了起来。
徐灿灿行过礼之后,见定国公已经瞧过自己的肚子了,便命傅杨傅松迎了定国公去书房院子,自己目送定国公诸人离去了,这才上了过肩舆,回了内院。
散朝过后,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坐着步辇回了崇政殿。
两人在偏殿坐了下来。
傅予琛亲自用碧瓷壶沏了一壶毛尖,为永安帝和自己各倒了一盏,慢慢悠悠地品着茶。
一盏茶喝完,傅予琛又为永安帝倒了一盏清茶,这才道:“父皇,皇叔去太子宫看徐氏的肚子去了。”
永安帝闻言笑了:“傍晚你回去,我同你一起,也看看太子妃的肚子!”
傅予琛不禁腼腆地笑了:“她的肚子大得惊人,我很担心!”
永安帝心里一动,凤眼亮了:“是不是双胎?”
“怎么可能?”傅予琛一笑。
永安帝蹙眉道:“你不是给徐氏寻了女医么?她们怎么说?”
傅予琛和永安帝在一起,特别的平和,便笑道:“女医也没说什么!”
永安帝便道:“朕会命丰笛过去看看的!”
傅予琛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的时候,听雨进来禀报道:“太子殿下,水队长求见!”
“让他进来吧!”傅予琛头也不抬,兀自奋笔疾书痛骂上奏折要求在全大梁范围内立贞节牌坊的大臣。
傅予琛这个人一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觉得自己和徐灿灿得彼此忠贞,但是到了老百姓那里,他就觉得寡妇再嫁能稳定社会多生壮丁,实在是好事!
水寒进了书房,立在那里一脸的心事。
傅予琛放下笔抬头看着水寒,等着水寒说话。
水寒利索地行了个礼,道:“禀太子殿下,标下有一个想法,想和您说一说。”
傅予琛示意他继续说。
水寒便道:“标下建议您成立一个专门的枪队,配备新出的那种火枪,训练士兵即可用那种新枪近身肉搏,也可以远距开火,造就一支这样的骑兵,在对外作战时可以作为奇兵出奇制胜……”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自他上次诱敌出洞时就有了,在心里考虑了良久,这才向太子殿下提了出来。
傅予琛越听越满意,实际上他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在物色组建新的火枪军的将领。
他看着带着些紧张看着自己的水寒,问了一句:“那太子妃的扈卫由谁接任?”
水寒很诧异:“殿下您在塔克克高原时不是说要和太子妃不分开么?这样您到了哪儿,太子妃就到哪里儿,标下不也到哪儿吗?还用得着另外找人接管太子妃的扈卫?
傅予琛垂下眼帘,略一沉思,道:“你和傅松一起组建,你为主,傅松管出军费!”
水寒心思灵敏,当下便猜出了傅予琛的用意:“殿下的意思是这支火枪军作为太子妃的私军存在?”他太紧张了,因此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水寒之所以提出要建立火枪军,其中一个不能为人道的理由就有想要自己逐渐强大,将来能帮到没有后台势单力薄的太子妃。
他既担心太子殿下识破了自己的用意,又怕太子殿下否认。
傅予琛凤眼幽深看着水寒,把水寒的反应全看在了心里。
他是谁?他是傅予琛,水寒这点心思在他面前就像透明的一般。
傅予琛取的是水寒对徐灿灿的忠心,烦的是水寒对徐灿灿的仰慕,两相权衡之下,只得忍了。
他声音清冷:“我和太子妃夫妻一体,你忠于太子妃就是忠于我!”
水寒不禁心潮澎湃,当即单膝跪地:“标下一定敢竭鄙诚,请殿下放心!”
回到内院之后,徐灿灿进了正堂在锦榻上坐下歇息。
朱颜跪在她的身后为她按摩肩膀,碧云端了一水晶碗水果什锦在一侧喂着她吃。
四位嬷嬷都默默侍立在廊下,屋子里只有朱颜等四个大丫鬟侍候。
碧云这才低声道:“太子妃,听说当年陈嬷嬷是最受国公爷宠爱的,也是最安分守己的,可是……”
朱颜也叹了口气:“不管富贵还是贫穷,一夫一妻好好过日子,总比那为人妾侍不能自主命运的好!”
徐灿灿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看得开!”
朱颜正色道:“可不是!奴婢就打算侍候您一辈子,由您帮奴婢操心,就这样自在度日!”
徐灿灿:“……”
碧云窃笑:“她说结婚也是侍候臭男人,不如侍候太子妃您呢!”
徐灿灿:“……其实成亲也不错的……”想到这世上各种的怨偶,这样说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朱颜攒起拳头,轻巧地敲着她的肩膀:“像太子殿下这样把妻子当宝的男人太少了!”
“是啊!”碧云也心有戚戚焉,“太子妃您以后一定要给奴婢撑腰吓着赵川啊!”
徐灿灿:“……”
徐灿灿刚吃完那碗水果什锦,马夫人就过来了。
徐灿灿带着悠然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大名鼎鼎的马夫人。
作为丞相夫人,单从外表看的话,马夫人确实是合格的——她雍容、高贵而有气势。
可是作为丞相的妻子,马夫人确实是多年以来过得不太如意——她的丈夫一直宠爱一个老妾,宠爱到嫡庶不分全京城人都知道。
马夫人含蓄地向徐灿灿道了歉,保证以后一定要管好府中妾侍,善待五少奶奶。
徐灿灿也因她的丈夫和她的二儿子对马夫人很是客气,和谐地聊了一会儿。
马夫人这次过来,就是要在太子妃这里得些助力,以借此机会调0教海姨奶奶的,因此待徐灿灿很是恭谨,多有奉承。
马夫人告辞之后,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想:和马夫人交谈真是如沐春风!
又想:这么端庄,又这么精明能干的贵妇,马丞相为何不喜欢她呢?
快到中午了,徐灿灿叫了傅杨进来,细细问了给定国公准备的住处饮食,觉得满意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不为定国公赏她的那些大笔财产,就为了他是傅予琛的爹,徐灿灿觉得自己也得把公公侍候得舒舒服服。
下午的时候徐韩氏带着崔氏来了。
徐灿灿见徐宜莲没来,便问了一句:“三妹妹呢!”
徐韩氏闻言便要给她行礼:“多亏太子妃了,五公子带着海姨奶奶亲自去府里接宜莲,宜莲已经随他们回去了!”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又担心海姨奶奶还欺负徐宜莲,便道:“若再有人欺负她,一定要来告诉我!”
徐韩氏满口答应,感谢不迭。
崔氏凑趣道:“太子妃心善,以后妾身的终身也靠您了,若相公对妾身不好,妾身只管来求太子妃!”
徐灿灿笑道:“我可不敢教训大哥!”
徐韩氏和崔氏都笑了。
待徐灿灿回卧室补妆的时候,崔氏也跟着进来了,一边和朱颜一起帮她插戴簪子,一边低声道:“太子妃,有人托妾身求您一件事。妾身想了,不管您答应还是不答应,说一说又不值什么!”
她又伸了个指头,道:“对方打算出十万两银子,赎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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