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闭嘴!”
但眼神里透露的意思却是——‘作甚要挑明了给世子爷难堪?’
师飞羽:“……”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平复点的心绞痛又隐隐开始了。
心下暗恨咬牙,怪到这俩家伙最近看他眼神有异样 ,原来俩小孩儿都看出端倪了,亏他还做着两情相悦的美梦。
虽然想撵二人出去,但这事囫囵绕过,估计在这两个家伙心里,真把他们主子当那种人了。
便咬牙切齿道:“不是。”
“那是为什么?”见世子爷有回答他的意思,应四季愣是不怕死的好奇。
师飞羽深吸口气,考虑再三,才缓缓道:“那女子,先是甜言蜜语含糊不清骗我倾心,又是百般付出挥霍豪阔令我沦陷,不料只是榻上区区插曲,便让她露出薄情寡义的真面目来。”
“她说那些喜爱包容,结果全是骗人的,甚至我负气离开她也无动于衷,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大骗子。”
“枉我,枉我——”师飞羽一拳锤桌上:“今日简直是我奇耻大辱。”
他以为说到这份上,凭二人与他的默契,应该能猜出怎么回事了,如今之狼狈,若不是从小跟着,感情深厚,自己视若亲弟的三响四季,他还真对别的任何人说不出口。
但说到这样,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
只是邱三响和应四季闻言,看他的眼神却一言难尽,欲言又止。
尤其四季,长了几次嘴,那话都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师飞羽本就心情不好,如此更不耐烦了:“何事?直接说。”
还是邱三响开的口,他小心翼翼道:“世子爷,我听军营里那些老油子说,男人第一次——”
“其实大多都不是挺顺的,甚至有不少说前面半年都不得意,时日久了才意气风发。”
“咱们世子爷人中龙凤,定是那裴掌柜索取无度,不体贴您才显不支的。”
“世子爷您别动怒,趁这几日休沐好生调.教,定让那裴掌柜求饶”
应四季连连点头:“对对对,叫我说您就不该跑出来,不然裴掌柜还当您心虚逃遁呢。”
“闭嘴!”邱三响道:“先头便是要适可而止,若是世子爷一味逞强,留在那里伤了身怎么办?”
“哦对对对!裴掌柜那厮太过刁钻,先行退让也是正理。”又问:“世子爷,要不我让让厨房熬点补汤?”
师飞羽只觉得今晚被扎一刀戳穿心肺还不止,回来还得被这两个蠢货撒一把盐。
一时间气的喉咙腥甜,眼前发黑。
“滚——”
二人立马闭嘴逃遁了。
因骤然发现自己做了小白脸,与裴凉闹翻,师飞羽连休沐的心思都没有了。
第二天醒来入了宫一趟,便打算直接回军营。
只是今日皇帝却留住他,一脸和悦道:“爱卿今年年岁几何?”
师飞羽道:“虚岁二十有五了。”
“所谓成家立业,近年连年征战,是朝廷是我卓家耽误爱卿了。”
师飞羽有不好的预感,忙到:“陛下,建功立业是我所愿,至于娶妻生子——”
他挥去脑海中的那张脸,道:“微臣目前暂无打算。”
皇帝叹了口气:“我知你难处,先前那柴家毒妇把持中馈,后宅混杂不清,你不想耗费精力陷于家事,耽误行军,这能理解。”
“只是如今那毒妇已然咎由自取,师府后宅无人经营,正缺个主持中馈的主母,如今你尚在京中,岂不时机正好?”
师飞羽眼睛深处闪过一丝讥诮,心里对皇帝的打算心知肚明。
这般时机,他自然不会放过牵制师家的好机会。
果然,皇帝接着道:“七公主月前及笄,容貌国色天香,性情大方爽利。与爱卿一起便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我欲让她食千户之邑,许与爱卿,爱卿意下如何?”
师飞羽听到这话,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斟酌如何回绝皇帝。
而是心中鄙夷对方既想好事,又出手寒酸。
如今世道,民不聊生,食千户之邑听着不少,实际上如今能征敛赋税的可能不足百户,更四处战火连连,各地百姓或破家灭亡,或迁徙逃生。
实际上数量可能更少。
这样一来,皇帝所谓的以丰厚嫁妆嫁女,实际上还不如裴凉给他的一成。
不提这背后的政治动机,也是一笔亏本至极的买——
想到这里,师飞羽一僵。
都是裴凉,这件事扰得他整夜不眠,时刻难忘,竟被她带沟里去了。
师飞羽自知北蛮即将来袭,届时天下格局大变,此时不必太过断然回绝皇帝,在大战之际徒惹麻烦。
便道:“公主金枝玉叶,臣乍受亲睐受宠若惊,只是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还请陛下待我回去,与父亲商与几日。”
对方没明着拒绝,皇帝自然也不会对作用重大的武将太过强势。
于是便笑眯眯的让他回去与父相商,又讨论了一些朝政上的事,方才放师飞羽离开皇宫。
师飞羽原本想离宫后就回军营,如今出了这事,便只得回了趟家。
向师侯爷告知,叮嘱他如若近日皇帝再重提此议,便先行敷衍。
师侯爷嘴上答应,但心里却是有了别的打算。
师飞羽经过天香楼的时候,此时天香楼已经恢复了裴大厨时期的辉煌,整日宾客满盈,座无虚席。
有几个食客从里面出来,扶着肚子满意而归。
师飞羽不知道裴凉今日有没有来酒楼,昨晚折腾得有些狠了,她女子初次,又不知节制,老是招惹他。
怕是——
想到这里,师飞羽恨恨的闭了闭眼睛,人家都只把你当玩物,你个玩物却操心她?
想到此又是心中怨愤,纵马离开不再留念。
之后师飞羽没有再回来,便是休沐之日也没有离开军营的打算。
在他重回军营后的第二个月,北蛮来袭,朝野震惊。
那些一开始持反对意见,坚定认为今年鼠疫拖得北蛮绝对无暇南顾的,还有在此意见上拉锯,故意克扣军饷物资的,全都人人自危。
便是这场仗胜了,他们恐怕也逃不过被清算的命运。
但事到如今,一想到抗北军如今冬衣还未批拨,穿的是往年避寒效果寥寥的旧衣作战,兵器未来得及大规模替换,粮草也所剩无几。
便是不败将军师飞羽在前线,这等军备对抗北蛮来势汹汹,作为乐观派的皇帝便眼前发黑,直接在朝堂上晕倒。
醒来就砍了好几个人,又连夜筹措粮草物资,送往前线。
然而这年头,所谓物资被扣押下,哪里就是真的已经全数准备好,只待发放而已。
那些粮草军需的钱早被不知道过了几手,剩下的只是杯水车薪。
便是皇帝如今正在修建的温泉山庄,也有一份钱是这里来的。
果然,第一轮交锋,前线溃败,师飞羽选择后退。
这一退,北蛮军离京城便不过数十里的距离。
朝廷坐不住了,数位大臣‘逼迫’皇帝暂时撤离京城,一路南下,集结各地驻军,以保住朝廷基业。
皇帝自是流泪痛斥一番,才在当朝大臣跪地不起的再三进谏下,带着一众大臣撤出京城。
皇帝都跑了,京城自是陷入混乱,人人自危。
消息灵通的贵人富商早已随着帝架一路南下,留下的来的自是惶惶不安。
用于维护秩序的官员士卒离开,无数无赖地痞便开始当街纵火砸抢。
只还没有成气候,便凭空出现一帮人马,对那些趁乱作恶的,逮住了就是直接一刀结果性命。
狠辣震慑下,很快稳住了京中秩序。
这些是裴凉见时机差不多,朝廷无暇他顾的时候,让漕帮送来的她的人马。
还有先前联合吞下厉深势力的几个帮派,由裴凉牵头集会,达成共识。
再找那些来不及逃遁的富户地主,家家应征人手,瞬间让裴凉掌控了京城。
趁原本扎根势力之人逃离,迅速洗牌,将自己的根扎进去。
只不过梳理完秩序后,裴凉才听说原本被关在死牢里的厉深还有魏映舒都不见了。
按照衙门被留下来的底层差役的说法,魏映舒是尚书家的高公子趁乱救走的,而厉深则是监牢暴动的时候自己逃出去的。
倒也不能说裴凉粗心,其实北蛮打来举朝震惊的时候,她有机会让人暗地里弄死两人。反正之后乱起来不会有人追究。
不过她今后的命运就是不断穿梭,她得试验看看,剧情的惯性波及范围,行驶的逻辑层面,以及主角团的光环庇佑到底在何种地步。
此时机会难得,不妨一试。
而京中局面在朝廷难逃后日益稳定,也归结于前线的战果。
虽然第一波冲击战败,让京中所有人被吓破了胆,但之后却是稳扎稳打,再未后退一步。
将北蛮死死的拦在了京城外的数十里范围。
其实按照裴凉给的物资装备,加上早早布局,师飞羽第一波就能将北蛮打的抱头鼠窜,直接滚回草原。
但逼走朝廷需要那一败,后续一直传往南下的战报,也都是报忧不报喜。
于是皇帝一行自然逃得更快了。
实际上师飞羽早就清理了撤退范围内的一切,丝毫未给北蛮军留就地补给的资源,冬日里连山都被刮秃了。
北蛮军自以为势如破竹,但拉锯数日后,补给便跟不上了。
最要命的是,后方出现了大批抗北军,趁他们缺衣少食战马疲乏之际,直接包了饺子。
北蛮朝廷本就是鼠疫后东拼西凑起来的一只打劫军队,数万人竟然全沦为战俘。
师飞羽乘胜追击,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掀了北朝廷。
南边窃国之举刚刚开始,倒是先把北边灭了,这是原著里没有的,毕竟以当时的条件,只是惨胜。
此时的抗北军,虽则递到南边的战报只是稍有战果。
但实际上,师飞羽他们已经从北朝廷回来了,俘虏大批牛羊人口。
那些战俘杀了各部统领和小统领,挑出不堪驯服的单独调.教,大部分打乱编入军中。
又将各部散落的人口汇集,重新分配北朝廷的资源。
世道就是这样,外面饿殍满地,皇宫里也是奢靡充实的,如此一来,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倒是能有食物活过这个冬天了。
师飞羽没有到处乱杀,又仁慈安抚,再来那些普通北蛮百姓也是他手里的人质。
倒是短期内便驯服了北蛮骑兵,让他手里的军队又迅速壮大。
皇帝扔下抗北军出逃,使得皇权在这批军人眼里彻底没有敬畏,如此抗北军加上俘虏的北蛮军便成了师飞羽的私军。
北蛮军南侵本就是为了吃的,如今在军营里吃得还比之前好多了,又性命无碍,那俘获他们的师将军也是勇武铁血的真汉子。
倒也让他们跟得心甘情愿。
只是师飞羽一心征战的时候还好,形势大定,空下来之后,他便又整日面沉似墨,郁郁寡欢了。
有个副将就看不下去,与师飞羽在帐篷里吃饭商议完要事吃饭的时候,便捋着胡子问道:“将军这是为何郁郁啊?”
“如今我等大破北蛮,又缴获战俘无数,兵马壮大,那软蛋皇帝自弃皇位,那这天下便是能者居之。”
“眼看大展雄途,称霸天下,将军在为何叹息啊?”
这副将叫胡胡子,姓胡,一脸大胡子。也是骁勇善战,外粗内细之辈,战场上立下过不世之功,因得罪奸臣,一直郁郁不得志,师飞羽上来后才得他提拔出了头,信奉效忠的一直便是师将军。
师飞羽本不欲与这糙汉细说,却不料他先一步已经猜出来了:“将军可是为女人发愁?”
“唉,我就知道,那些婆娘,生来就是克我们这些男人的,就同我家里那个,我在外打仗被砍一刀不痛不痒。若是回家,她口气不对叫我一声全名,我怕得担惊受怕三天。”
“我成了婚,这事我懂,师将军不妨与我说说。”
师飞羽忍了忍,实在心中憋屈,终还是选择换个角度一吐为快。
他便道:“你说,好男儿自当顶天立地,自立自强。但若一个女人,拿钱轻辱于你,将你视为娈.宠,轻贱侮辱,你待如何?”
胡胡子拍案而起:“哼!男子汉大丈夫,心中自该有天地,岂能为了区区黄白之物,做那软骨头之人?”
说完瞪向三响四季:“可别让我知道你俩有这打算啊,要敢学那吃软饭的贱皮子,我打断你俩的腿。”
三响四季面面相觑,那胡胡子又问:“那给多少钱?”
师飞羽正为人人都懂的男人的自尊,裴凉却将之视为抹布,分明是对他没有半点情义的事暗自伤神。
冷不丁听胡副将话风突转,惊讶的抬头。
胡胡子挠了挠胡子,一脸大义凛然:“将军你如此看我做甚?我就好奇而已。”
师飞羽叹口气:“倒也不少,打个比方,咱们这数月的粮草物资,武器军备,还有入冬后的大衣,折算出来这数。”
话音刚落,那胡胡子就蹭的站起来了:“将军,那侮辱人的女子在哪儿?”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我这人贱皮子,就喜欢女人轻贱鄙视于我。”
师飞羽三人都懵了:“胡副将,没想到是如此软骨之人。亏你方才装的一身铮铮傲骨。”
胡副将顿时就哭了:“傲骨个屁啊,老子半年没看见铜板长啥样了。”
“呵,轻贱侮辱,也就你们没成亲的棒槌还把这当回事。等日后有了老婆你们就知道了,看门的大黄狗那都比你精贵。”
“到底是你们谁?我告诉你们,有女人肯给你钱,就好好捂被子里偷着乐吧。”
“是不是你,四季?你这种嫩苗子最招那起子富婆喜爱。”
应四季较忙摇头,胡胡子又看向邱三响——
“三响?也是,你这家伙闷不吭声的,有那富婆倒就喜欢你这种调调。”
两人就气笑了:“那你咋不猜将军呢?”
胡胡子看了师飞羽一眼,哈哈大笑:“将军近日郁郁定是为你俩小子操心。”
“咱们将军顶天立地,卓尔不群,岂会是那吃软饭的小白脸哈哈哈。”
“朝廷那些狗官克扣军饷物资数月,将军出去两遭就解决了,端的手笔豪阔,气吞山河。”
“吃软饭的小白脸能吃出这般体量?”
胡胡子拍着马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的感觉越拍将军脸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