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浚伸过手,像是把裴凉圈在怀里一样,一样一样的细数那些礼物――
“都是这些年攒下的,这是在中古店淘到的古董。这是偶然得到的一块原石,自己画了设计图制作的。这是黄金时期一位传奇女星用的宝石口红套,这是……”
那些礼物随着裴凉拆解开,高浚一样样细数它们的来历。
都是这几年他看见觉得适合,便搞到手想送给她的,却没有寄回国,而是自己亲手带了回来交到她手里。
裴凉自然感动不已,这些礼物不见得每一样都价值高昂,但却每一样都具有非凡意义,用心无比。
在这份心意下,几年来略有些疏于联系带来的生疏逐渐消弭不见。
裴凉摸了摸他微润的头发,笑道:“你有心了,我都很喜欢。”
感觉却道:“但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最想送给姐姐的。”
裴凉疑惑了一瞬,接着自以为猜到对方心思道:“千万别这么想,你在异国他乡,资金人脉都有限,怎么可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识货的人,偶尔竞争不下来,也是正常的事。这些我已经很喜欢了,哪里还有遗憾的?”
高浚却摇了摇头,眼神深深的看着裴凉:“不是的,东西已经带回来了。”
“就看姐姐,肯不肯拆开。”
说着轻轻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浴衣带子上。
裴凉整个人都僵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人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关键是谁能想到啊?以前高浚还是个小孩儿呢,现在分开好几年,这才回来第一天,谁能想到啊?
而且他不是应该很讨厌这种事吗?今天见面还刺了她和谢忱的关系来着?
想到这里,裴凉的脸沉了下来,她认真的问高浚道:“你回国,是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回来的?”
“你觉得我当初带你回来,是不怀好意?”
高浚脸上有些惊慌:“不是,姐姐你别误会,我自愿的。”
裴凉叹了口气:“你先住几天,然后回x国吧,现在公司拓展了那边的业务,你可以在那边发展。”
高浚急了:“我根本不喜欢待在x国,我当初离开是无法容忍你一直拿我当小孩子看。”
“我就是喜欢姐姐而已,哪怕你不想回应我也没有关系,可你不能把我往国外赶。”
裴凉整个脑子都是麻的,如果高浚说的没假,那难不成他一直以来对谢忱的敌意是为了这个?
裴凉可不信这么几年,两人寥寥的通讯能让高浚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什么转变。
所以她不可置信道:“你那会儿才多大?”
一般来说一个初中生会对一个二十四五的成熟女性产生这样的想法吗?天地良心,裴凉以为他那会儿把自己当做他妈那个位置呢?
高浚眼神幽深道:“看,我就是忍受不了你这样,所以干脆离开等自己长大。”
说着他靠近,成年男人的压迫力体现了出来:“长大到你看着我,会用看一个男人的眼光为止。”
好巧不巧,这时候谢忱的电话打了过来。
安静的房间气氛陡然被电话铃声打破,裴凉拿出手机,却被高浚一把抽了过去。
他仿佛随时按了拒接键,接着就把手机随意往床上一扔,电话果然没有再响起。
裴凉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就不可爱了。”
高浚挑眉:“姐姐你这样的话,是对你弟弟说,还是对一个对你感兴趣的男人说?”
裴凉沉默了一会儿,她这人对自己渣女本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很多时候她不是不明白,只是难得糊涂而已。
真正需要的时候,把以前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一琢磨,一下子就门儿清。
于是过了一会儿她才道:“你根本不用做这些的,我说过把你当自己弟弟,不是一时的怜悯而已。”
“是真的觉得你在某种意义上和我很像,你的心里满是悲伤和敌意,游离在现实之外,但又拼尽全力的想要好好活着,所以我绝对无法对你置之不理。”
“你根本不必去羡慕任何人,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真论起来,当初高浚开始黏着她,是在父母出事之后,那时候裴凉一直以为自己是他脆弱时的精神寄托而已。
而对方对于谢忱的敌意,也是小孩子的独占欲而已,现在看来,他对谢忱满是取而代之之意。
以高浚的早熟,怕是当时她对谢忱做了什么事,让他产生了某种安全感。
裴凉抽回放在带子上的手,老实说如果是一般情况,像高浚这种极品的弟弟,裴凉还真会荡漾。
但即便高浚不说,她也不是不能感受到对方的异常之处,并且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对方把她当做某种精神上的救命稻草,需要的是从她这里得到她唯独没法给别人的安全感,裴凉自认但凡是个人,就不能这么‘趁人之危’。
高浚眼睛里产生水汽,不是年少时故作可怜引人怜悯的演技,而是不自觉产生的触动。
他深深的看着裴凉,突然就明白他当初不仅错估了谢忱,更错估了裴凉。
他以为自己所羡慕的裴凉倾注在谢忱身上的迁就和保护,只要自己替代了谢忱就可以。
但裴凉的心却比他想的要温柔得多,所以谢忱能凭着可笑的理由攥得她死死的,所以她不会在洞悉自己的不安后顺势而为。
这份温柔本来就是他渴求的东西,现在却被它阻碍。
高浚笑了笑,眼睛因为里面布满水光而亮晶晶的。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也会永远保护我?”
裴凉抱过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隔着时光,给上辈子千疮百孔的高浚带去了安慰一样。
“姐姐保护弟弟,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从高浚房里出来的时候,裴凉都惊叹于自己的定力。
回到房间,想着刚刚挂了电话,小学鸡肯定得闹脾气了,不知道又得哄多久。
正打算给那边打电话,结果手一碰到屏幕,上面显示居然是通话中。
裴凉:“……”
合着高浚没有挂电话,而是点的接通?
裴凉连忙将电话放在耳边:“喂――”
还没想好怎么哄,那边却率先开口道:“不是要玩绝对指令吗?下命令吧。”
谢忱的声音变得□□:“我的主人~”
裴凉穿入第三个任务世界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个世界着实舒服了些,单是现代社会的便利就不是很多世界能比。
因为在结束时简单的跟系统聊了一下,每个宿主的任务世界背景比例是随机的。
有些人运气好,接连好几个都是和平繁华的现代或者未来世界,有些人运气不好,往往都落在乱世或者古代,甚至末日的都有。
于是趁着世道好的时候,便多多享受吧。
因为有的世界,生存难度或许比攻略难度还要高。
而这次裴凉睁开眼,接收到注入脑海中的原主记忆和原著信息,顿时便收起了在现代世界功成名就后享受了那么多年的惯性。
毕竟这个世界不安全,并且有点让人匪夷所思的,系统给出的原著信息,居然是有缺损的。
裴凉倒不是依赖原著的选手,但这么异常的事肯定也得问问。
系统便光棍道:“是某些宿主任务失败被抹杀前干的,大概是自己活不成,就想后面的人也不轻松吧?”
又道:“不过如果花费积分的话,可以修补哦!”
“反正积分放着暂时也没用,你――”
“不用,就这样吧。”裴凉道:“区区这点破损犯不着花费珍贵的积分。”
说起来明明每个世界都有积分奖励,但却从不公布积分能够兑换什么。这会儿系统出来诱导裴凉使用积分在这种看似重要,实则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就耐人寻味了。
挥挥手将系统开了免打扰模式,裴凉估摸着,如果以后会有更刁钻的方式诱导自己使用积分,那么就可以证明自己所想了。
收好这些思绪,裴凉视线落在自己现在的处境上。
此时她身处一个阴暗的地牢,有一男一女被拇指粗的铁链锁在面前,显然已经受过一轮招呼了,二人身上能透过破损的衣物看出皮开肉绽的伤口。
男的目眦欲裂的看着包括裴凉在内的三人,整个人披头散发,眼里被怨恨和诅咒填满。
女的伤势要轻得多,脸上更多的是畏惧之色,极力缩小存在感,倒是没那股仇恨支撑的不畏生死。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角了,而与前两次一穿过去就作为受害人炮灰的处境不同。
原主在这个世界里可是货真价实的反派炮灰,虽然经她手直接做下的恶事不多,但绝对也是助纣为虐。
裴凉旁边的二人便是这个身体的父兄,斩月门的掌门和少掌门。
数月前江南名门韩家一夜被人灭了满门,惨案震惊一时,却至今没有告破。
唯有当时在外游历的叛逆子韩未流躲过一劫。
韩未流苦苦追查灭门真相,势要找出凶手,报血海深仇。苦寻数月,终于找到当初灭门之夜重伤幸存,远远躲起来的老仆。
老仆告诉他,当时参与灭门的全是顶尖高手,只可惜所有人都蒙着面,功法兵器也有所掩饰,他也认不出来。
但其中有二人,在做下恶行之后开口说了话,他绝对不会听错。
赫然就是韩未流未婚妻子的父兄,斩月门裴家父子。
二人伙同他人,灭韩家满门,甚至淫.辱韩家年轻女眷,简直禽兽不如。
韩未流一听,立刻提刀前往斩月门报仇,路上偶遇二流门派出身的江湖骗子夏云纱,因种种巧合被她缠上,一起来到了斩月门。
结果两个三脚猫功夫的家伙双双被抓,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裴掌门看着韩未流,脸上露出笑意:“正想去找你,不想你却亲自找上门来了。”
“你父亲那老东西倒是口风紧,这么宝贝的东西,一藏藏了几十年,要不是他偶然醉酒说漏了嘴,恐怕这个时候你已经风光迎娶我女儿,叫我一声岳父了。”
韩未流差点没吐出来,他声音虚弱但充满怨恨道:“你不配!”
裴少掌门也就是原主的哥哥一记窝心脚踹过去,直接把韩未流踹得吐血。
他冷笑道:“这么说那是我爹抬举,你一条烂命还敢嫌弃我裴家?”
“还有你姐姐,往日里是多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成了我的胯.下玩物?”
韩未流听着眼睛几欲渗血,那视线恨不得一片片剐了裴少掌门。
但这无力的怨恨却让对方更加得意,他发出尖利的笑声,本来尚且算是英俊的容貌变得阴险不堪。
“你是不是从小就喜欢我妹妹?”
裴少门主回头看了裴凉一眼,笑道:“不怕告诉你,我妹妹从未喜欢过你,要不是看你个傻子好骗,谁会吊着你?”
“你爹娘故作姿态,对我裴家挑三拣四,最后经受不住你闹腾,才松口与我裴家结亲。论亲时一脸的傲慢张狂,可恶至极。”
“可惜你父亲空长一副精明相,实则蠢笨如猪,怀璧其罪啊,那么要命的事居然说漏了嘴。”
“韩未流,要刨根究底,这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执意娶我妹妹,又怎会有今日?我们说到底不过是人性本能,顺势而为罢了。”
韩未流眼睛里仿佛淌出了血泪,整个人被无尽的悔恨撕扯,脑子剧痛恍惚,眼前的场景仿佛被割裂成两片。
裴家少掌门继续道:“如今你裴家死绝,我妹妹自然不用再虚与委蛇了,在你苦寻凶手这数月,她已经与江家长公子定了亲――”
裴掌门不耐道:“好了,不用跟他废话,那地图缺的那一块,咱们翻遍了韩家都找不到,严刑拷问姓韩的他也不说,可他老婆倒是与他夫妻情深,看不得丈夫受苦,透露了些许端倪。”
“虽被立马打断,但老夫也多少有些猜测。果然拷问这小子贴身仆人,证明猜想。”
“地图缺失那块,必是纹在了这小子身上。因用复杂的花纹掩藏,所以无人发现端倪,可却从小交代他不许在任何人面前暴露纹身,也只有贴身仆人偶尔瞥到一眼,却来不及看清。”
裴少掌门连忙取下强上的刑具剥.皮刀,迫不及待道:“既如此,我便将他那块皮剥下来。”
却听一直没说话的裴凉开口了:“兄长且慢,由我来吧。”
裴少掌门回头,皱眉一脸质疑道:“你来?你不是最厌恶这血腥腌h?”
裴凉却笑:“兄长动作粗莽,剥.皮可是个精细活儿,切勿损坏了一星半点。”
裴掌门点了点头:“既如此让你妹妹来吧。”
裴凉从裴少掌门手里接过尖刀,颠了两下试了试手感。
她一世为厨,刀就是她身体的延展,操作的精密程度令人咋舌,而原主从小习武,虽然造诣不深,但也身轻如燕,身手矫捷。
裴凉回头问了一句:“父亲,这人留着可还有用?其实杀掉放其血,待血液流干,尸身未硬之时,最能保证完整剥皮。”
裴掌门摇了摇头:“不行,地图还有诸多未明之处,这小子身上秘密不少,或许从小被无意识灌输了地图的秘密,还待挖掘。”
裴凉点头:“既如此,便烦请兄长按住他了。”
“啧!你怎么这么麻烦?”裴少掌门不耐道。
裴掌门转头呵斥:“让你去就去,你妹妹这般妥帖是好的,原本我还当她――”
话没说完,裴掌门仿佛感觉到视线盲区有只手飞速动了一下,接着自己喉咙一凉,然后一股温热液体汹涌喷溅而出。
直溅了他儿子一身――
那是,腥红的血?他的血!
裴掌门下意识回头,可有人比他更快。
在被他的血液干扰视线的一瞬,一把刀已经横过他儿子的脖子,然后脸上的惊讶都还来不及露出的裴少掌门,也跟他爹一样,喉咙多了一个细如发丝,但是绝对够深的切口。
那伤口太过利落了,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倒地,就意识到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裴掌门想运内力,可这样的结果是血液流速更快,直接呛满了他的气管。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凉,嘴里鼻孔还有脖子上全是血沫。
莫说是他们,就连对曾经的心上人,如今恨之入骨的仇人之女,觉得她满脸可憎的韩未流都懵了。
却见裴凉一脸冷漠的来到裴少掌门面前,手起刀落剁掉了他的鸡.儿。
此时裴少掌门甚至还没有断气,剧痛让他发不出来声音的喉咙呛了一大口血。
就听裴凉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长根几把很得意?”
“男人的鸡.儿得好好管呐,你管不了,那跟人乱发情的狗有什么区别?”
“既然投胎变成了人,就不能干畜生才干的事对吧?既然管不住,那就剁了呗。”
说着裴凉还用那尖刀一戳,把那货戳了出来,在裴少掌门死不瞑目还有一口气的眼神下。
表情恶劣的笑了笑:“放心,你这辈子可怜,生而为人却跟畜生一样不能自控,作妹妹的肯定也不会让你下辈子也延续这苦难。”
“一会儿我会让人剁碎了喂狗,哥你来得干干净净,走也该不留祸根,下辈子投胎,做个无根好男人吧?”
古代可不比现代,死无全尸,尤其对男人来说的鸡.儿,那是天大的事。
没见太监都要拿石灰保存自己那物,等死后合葬吗?
裴凉这般杀人连带诛心,让裴家父子二人,最终死了眼睛都没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