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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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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有什么打算?找份工作吗?”我担忧地问。

    “走一步看一步啰!”安宁倒是挺豁达。

    我迅速把我和安宁重聚的喜讯告诉给了远在江城的苏眉。

    英雄气概的苏眉立刻拍案而起:“花花你把安宁给我留住了,我马上飞奔过来陪你们一起跨年。”

    苏眉果然说到做到,新年到来的前夕,她准时出现在了南京机场,我们三个相拥而泣,为重逢,为友情,为大家都还好好的。苏眉隔着厚厚的羽绒帽,在安宁耳边无比温柔地说着:“你好哇安宁!”

    与王小波在《爱你就像爱生命》里,说出“你好哇,李银河”时的深情如出一辙。

    跨年当晚,我们三个依偎在熙熙攘攘的秦淮河边,看着天上绚丽多彩的烟火,和所有人一起数着新年倒计时,相拥、高喊、哭泣。

    “过年回郢城吗?”苏眉问安宁。

    “不回了,唯一的亲人在监狱里,让我回去跟谁庆祝?”安宁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我们每人打一个除家人以外最重要的电话,送出新年的第一声祝福吧!”安宁提议,并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好啊好啊!”苏眉附和。

    他们两人,一个打给肖涵,一个打给了张驰。

    轮到我了,我却迟迟拨不出那个跟以上人物有重复的号码。

    “你倒是快点啊,到底有没有重要的人?”苏眉催促道。

    “好了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来拍张大合照吧!”安宁快速转移话题,成功解救了我。

    于是,相机帮我们记录下那一刻的美好。三个天使一样纯真的女孩儿,往后还有好长一段充满艰难险阻的路途等着她们去克服。好在当下,她们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短暂的重聚过后,我们不得不分开,继续过着各自或精彩、或平淡、或跌宕起伏的生活。

    结束了一波三折的期末考试,我和苏眉迅速回到郢城再次相聚。我们约着一起去监狱看望了安宁的爸爸,并将安宁的现状转述给了他。安爸爸告诉我们,这段时间是他过的最平静的一段日子,不用被繁琐的工作牵绊着,不用急于应付各种应酬,更不用再担惊受怕。

    安爸爸在入狱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跟安妈妈离婚。他说十年太长,不想安妈妈一直守活寡。

    只可惜,安宁从未主动联系过他,倒是安妈妈时常给他打打电话,嘱咐他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去。冷眼相对了半辈子的两夫妻,隔着厚厚的围墙和冰冷的电话线,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电话里安妈妈告诉他,自己再婚了,嫁给了一个老外,人很好,对安宁也很好,她们娘儿俩又过上了从前吃穿不愁的生活。

    本该让我们所有人如释重负的一条消息,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待安妈妈嫁给Dick后,他的真面目也逐渐开始显露。非但不像安妈妈口中说的那样,对她们娘儿俩照顾有加,相反,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安妈妈经常被喝醉酒的丈夫一顿暴打。

    可是因为无依无靠又身无分文,安妈妈不敢轻易提离婚,只得忍辱负重。有时候也会连累安宁,被打得浑身是伤。当然,这都是安宁从南京回去以后的事了。

    那时的安宁,像是一只受了伤的惊弓之鸟,每天都活在恐惧和忐忑中。她打电话给肖涵,近乎乞求地让他带着她离开,去哪里都行。肖涵没当真,还开玩笑说:“我们哪里有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而且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他没钱;是啊,他觉得这样挺好。可是安宁需要钱,可是安宁想要改变现状。他帮不了她。

    安宁哭着求妈妈:“你跟他离婚好不好?我们自己出去单过。”

    安妈妈无力地叹息:“我们连房子都租不起,拿什么出去单过?”

    安宁立即停止了哭泣,同时也帮安妈妈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轻轻环抱着妈妈,无比坚定地说:“会有办法的。”好似在说给自己听。

    这是二十余年以来,一向衣食无忧的安宁,头一次无比强烈地萌生了想要赚很多钱的想法。

    可现实往往比他们想象的要残酷得多。她跟肖涵的处境极为相似,学历和能力,都是她极为欠缺的。安宁尝试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工作:衣服鞋子专柜、化妆品专柜、售楼处、平面模特,甚至是自己开淘宝店等。可往往都不了了之,原因只有一个:安宁高傲的自尊心在作怪。一直高高在上的身份让她实在受不了从买方转变为卖方后,低声下气地求顾客购买自己的产品。

    后来她偶然听一起卖化妆品的店员说起,她有个同学每天晚上去酒吧卖酒,可以赚得价格不菲的小费。安宁就想去试一试,于是,这才认识了程前。

    待肖涵终于重回上海,发现安宁早已不是当初的安宁。她再一次向他提出了分手,肖涵问起原因,安宁冷冰冰道:“你能帮我和我妈摆脱掉现在的生活吗?”

    肖涵沉默,但仍不死心。他固执地以为,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直到某个深夜,守在安宁家门口等她回家的他,亲眼看到安宁从一辆奥迪A6上面下来,为他开车门的,是一个风度翩翩,却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临别时,他亲吻她的脸颊,她笑了笑,没有拒绝。

    “他年纪大的都可以当你爸爸了!”待豪车走远,肖涵冲安宁咆哮。

    “那又怎样?”安宁依旧冷冷地挑衅。

    “安宁,你变了!你变得好可怕!”肖涵几乎带着哭腔。

    “所以你还是回去吧,回去把书念完。这个世界太残酷,你不适合呆在这儿。”安宁上前一步,无比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肖涵被风吹乱的头发。

    第二天一早,肖涵便踏上了返程的火车,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走。出租屋的押金没退,新购置的家具没处理掉,就连平时穿的衣服,也全部留在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小房间里。

    他说,那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被生生打上了安宁的烙印,房子是安宁陪他一起找的,家具是他们一件一件挑的,衣服也是安宁带他去商场买的。所以他什么也带不走,如同在他心里逐渐模糊了的安宁一样。

    于是,肖涵为期一年的沪都生活,就此体验完毕。

    那个肖涵口中跟安宁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叫程前。

    他有一个看似幸福美满的家庭。那是一桩在外人眼里近乎完美的婚姻,从小地方来上海打拼的帅气男人被土生土长的富家千金看上,于是青云直上,迅速成为岳父公司里的总经理,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财富和权力。他们还有一个只比安宁小三岁的女儿。

    只是这段关系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完美。男人在家里的地位,说白了就是一个任打任骂的受气包,来自岳母的,老婆的,以及女儿的。唯一明事理的岳父却从不掺合这种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家务事。

    于是他去酒吧排解忧愁,他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安宁,他在安宁身上找寻所谓的存在感和认同感。

    只是以上他的种种经历,在欺骗小姑娘的套路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说辞:妻子前几年生病去世了,也没给他留下子嗣,这几年他一直独居。本已对爱情丧失信心的他,在遇到安宁的那一刹那,再次萌生了成家的念头。

    天真单纯的安宁自然被程前的成熟魅力所吸引。撇开年龄上的差距,他能带安宁脱离原本水深火热的生活,于是安宁便毫无防备地将自己交付给了他。

    他将安宁安置在自己其中一处房子中,安宁问为什么不直接住到他家,他搪塞说独居男人的家里除了工作就只剩邋遢,怕安宁嫌弃,暂且安顿在这儿,等他把家收拾出来,安宁再搬进去不迟。

    安宁做梦都没想到,他称之为家的那栋房子里,还住着他的老婆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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