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沉。
在这个时候,金堂峰竟然玩了一次临阵突破!
其实这件事,倒是也可以理解。
金堂峰身为杂家首席弟子,资质当然不弱,杂家对其也绝对是全力供养。以杂家底蕴,金堂峰不说别的,总该是突破至八阶修为才是。
只是因为他此前心思,从不在这武道上面。这是因为自身所处环境限制了,思想走了歪路,从而过度注重金钱的作用,忽视了武学。
此时金堂峰已然在这段时间的诸多打击之下,明白了自己此前,盲信金钱之力的可笑。
如今的他,心中想法转变,在这几名兵家弟子围攻之下,从未有过这般用心施展自身所学武功。再加上往日深厚积攒,临阵突破之事,显然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金堂峰身形一抖,身上那特殊衣袍当即脱出,落在了他的手中。
然后他猛地一甩,衣袍一转,当即便裹住身边的长枪横刀。
当他再次一转的时候,那四名兵家弟子只觉一股大力撕扯,手中下意识地一松,手中兵刃顿时被卷走。
见此局势,金堂峰右手中的锋利钢丝再次一转,划破空中,发出凌厉的破空之声,裹住那奔袭而来的兵家弟子的手中铁盾,再次一扯,铁盾当即脱手而出,砸落在地。
“咻”的破空之声,伴随着一道奇怪的声响传来。
金堂峰抬头望去,只见两只羽箭一前一后,朝他射来。
在前方羽箭,由持弓的兵家弟子射出。其箭势虽然凌厉,但也金堂峰倒是也不觉得什么。
可后方那只箭的箭身之上,亮起浩然的莹莹白光,还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哨鸣之声。
这箭速并不算快,但其势堂皇,自有浩然之气,呼啸而来,有一往直前之态。配合那不知道什么的哨鸣之声,反而让金堂峰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细密钢丝挥舞,遍布空中,闪烁寒芒,隐带杀机。
第一支羽箭来势凌厉,但直面那锋锐钢丝,却是当即被割开,失去力量坠落在地。
可还不等金堂峰微微松上一口气,后面一只羽箭化作白光,以一往无前的势头,朝他射来。
视线之中,只见一道白色光辉呼啸而来,金堂峰便觉手中一阵剧痛。
低头望去,一支并无锐利箭头的羽箭,前面绑着一只鸣哨。刚刚那哨鸣之声,便是由此发出。
但就算并无箭头,但羽箭依旧凭借力量,深入他的右手虎口之众,鲜血顺着箭身,低落在地。
金堂峰顿觉手上无力,手中那操控着细密锋利的钢丝握柄,当即坠落在地。
失去兵刃的数名兵家弟子,此时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擒住了金堂峰。
远处,身穿白色儒服,气质儒雅温和的年轻男子收起手中长弓,对着金堂峰微微低头,似是在对突然出手而感到冒昧。
“圣人云;射者,仁之道也。今日以箭伤人,虽为止斗,乃无奈之举,但是不该也!”年轻男子叹声道。
男子身边,数名亦着儒袍的弟子微微低头,齐声道:
“谨遵师兄教诲!”
这被惊动的几名儒袍弟子,只看其言行,自不用多说,正是儒家出身的学宫弟子。
这个时候,便又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错错错,你说射乃仁之道?那沙场杀伐,那可是离不开这弓箭啊,哪里是什么仁之道?”
儒家弟子,一向修身养性。但听到此人开口,却依旧有些绷不住,露出了厌嫌的模样。
回头望去,走来的几道身影,正是稷下学宫如今最惹人嫌弃的名家弟子。
毕竟是属杠精的名家弟子,在学宫之中四处招猫逗狗,找人抬杠。不少学宫弟子这段时间也就是顾忌身在学宫之中,这才一直忍住没有动手揍人……
儒家为首的年轻弟子嘴角一抽,转过头去,没有开口。
一道清风拂过,一身穿长袍的身影悄然落在一旁的树杈之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众人听到动静,齐齐朝那人望去。
那人见众人视线为自己吸引而来,当即用洪亮无比,且抑扬顿挫的声音,道:
“此人刚刚衣袍脱身而出,挥洒之间裹挟兵刃,正是佛家的路数。手中钢丝,融合了天南武林的诸路鞭法。腾挪身法、拳脚功夫,那更是看得出各家各派的影子,路数杂得很。但招式运转之间,却流畅自如,毫无滞涩,信手拈来。只武功路数上看,还真的是杂家的弟子呢!”
杂家理念,便是融汇百家。这理念,也自然体现在武功路数之上。江湖之上但凡流传甚广的武学,都能够在杂家的武功之中找到对应的路数。
听到那人所说,几名兵家弟子顿时眉头一皱。其中一人踏步上前,沉声道:
“章师兄,你早就在此了?”
其余人,那都是被几人动手的动静惊到,这才前来查看。这些学宫弟子,可不知道,两方起争执的原因。
而这姓章的学宫弟子,既然能够说出这番话,显然就是早就到来。只是他却一直躲在暗中,也不出手帮忙!
章师兄见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对着兵家弟子们拱了拱手,道:
“勿怪勿怪,我小说家的弟子,除了这一身轻功,啥都不行。出手帮忙,也是添乱。”
能一眼就被看出这江湖之中诸多武学路数的,也就只有门人遍布江湖大小茶馆酒楼,情报能力出众的小说家了。
“若是这般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这位手中所持的金钢丝,恰是我墨家师门长辈的手笔。此物,的确是杂家门主金圣源,托我门中打造的……”
这时候说话的,乃是墨家弟子。
不得不说,大半夜的,能够惊动这么多天下显学的弟子门人前来围观,金堂也算是独一位了!
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幽幽一声长叹。
“诸位,此人正是我杂家弟子。深夜惊扰,实在抱歉!”
杂家门主金圣源身形飘然,不知何时便已来到这里,身形飘然落在被擒下的金堂峰身旁。
众学宫弟子看到杂家门主亲自前来,顿时为之一愣,然后纷纷以晚辈身份对其行礼。
“见过金门主!”
几名兵家弟子,亦是放开了金堂峰。
金圣源对着众人点头还礼,道:
“多有叨扰,万分抱歉!”
众人连忙再次一礼,口称不敢。
其实此时众学宫弟子,心中亦是不免有些嘀咕。
金圣源乃是杂家门主,手下弟子门人虽不多,但有足够差使。此时不过一点骚乱动静,便惊动了他本人,实在有些不对劲。
不过这事情多是杂家门中之事,旁人不好多言,一个个的纷纷告退离去。
金圣源看着众学宫弟子远去,扭头看向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金堂峰,眼中露出失望悲伤之色,然后再次叹息一声,低声道:
“峰儿,你是想要见为师一面?”
金堂峰跪倒在地,对着金圣源微微叩首,沉声道:
“弟子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如今大祸临头,在临死之前,只想亲自拜别师父!”
听闻此言,金圣源心中一颤,连忙背过身去不敢看他,只用颤抖的声音道:
“你便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金堂峰微微摇头,道:
“此前有,但看到师父前来接弟子,便没有了!”
“……为师、为师没有办法……你犯下如此大错,陛下念我杂家此前功劳,这才提前降下口谕,命我召回在你麾下效力,却并不知情的杂家弟子,为我杂家保留一丝元气……”
金堂峰乃是孤儿出身,与他名为师徒,但实为父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死境,金圣源心中那撕裂的剧痛,实在难以诉说。
金堂峰微微抬头,看着肩头微微颤抖的师父,嘴角一丝苦笑,再次俯身一礼,道:
“如此,弟子便放心了!”
金堂峰之所以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想尽办法来到稷下学宫,便是因为这件事。
就在此前,金圣源忽然找回了在他手下效力的大部分杂家弟子,仅给他留下了十几名心腹师弟。
在他刚刚逃出金府,心中茫然之时,他却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次想要亲自来问一问,金圣源是不是真的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本来的他,想到这里,心中难免生出怨恨之意。
可当他见到金圣源的时候,那怨气却又顿时消散,心中只留下了悔恨、庆幸之意。
悔恨的是,自己一时糊涂,做下这般错事。庆幸的是,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使杂家失去复兴之机。
金圣源不敢转过身来,颤声道:
“峰儿,是为师的错,未曾将你教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忽然在稷下学宫之前响起。
便听到数声战马嘶鸣之声,马蹄之声在山门之前止住。
一声长喝,响彻在整个学宫之中:
“禁军都伯赵云,奉命擒拿杂家弟子金堂峰!”
禁军停在山门之前,未曾马踏山门,这是对稷下学宫的尊敬。一声长喝,是对金堂峰的警告。
金堂峰深吸一口气,再次重重地用头扣了三下,旋即道:
“请师父日后,多多保重!”
说罢,起身便面带决然之意,头也不回地朝山门走去。
金圣源强忍着转身的冲动,迈步想要离去。
可刚走上两步,他便脚下一软。
堂堂一个初入九阶,江湖少有的武道高手,就这么一个踉跄趴到了地上。
数滴泪水,随之滴落青石板之上,留下淡淡痕迹。
第一百二十四章 稷下学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