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江郡,黔阳城。
此城位于沅水上游,三面临江,易守难攻,乃郡治所在。自此城,可顺流北上,直入江州郡,是以此前,黔阳府也一直被视为德江郡要害之地。
当初伍子胥领兵攻伐德江郡,除了有夏国西南边军镇守的容州城,也只有在这黔阳府之下遇了挫折,直到容州的西南边军溃败,黔阳城方才在大军围困之下陷落。
此后,云国朝堂便颁下旨意,设立黔桂布政司,原邕州知府萧瑀,迁从二品布政使,统辖德江郡、河池郡、邕州四州,布政司官衙便设立在黔阳城。
至如今,黔阳府归入云国已有一年有余。
在萧瑀的治理之下,当初遭受兵乱、瘟疫,而导致民生凋敝的黔阳府,如今已经恢复了往日德江郡郡城的几分繁华。
城外官道之上,黔桂布政使萧瑀,户部侍郎严嵩,正领着一众文武官员,列队等候皇帝车架到来。
而在一众官员的身后,数万黔阳府百姓,更是聚集于此,等候着接驾。
萧瑀向身后瞥了一眼,眼睛一眯,微微拢起衣袖,朝身边的严嵩稍侧身子,用仅有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沉声道:
“陛下昨日便派禁军送来了告示、口谕,让地方一应不需强迫百姓前来接驾……可严大人今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陛下怕是不会高兴吧!”
严嵩闻言,却是轻笑一声,低声道:
“萧大人这可是冤枉下官了!这些百姓前来,多是因感谢陛下之天恩,方才得以重新过上这安康福乐的日子,皆是心甘情愿地前来接驾,下官可没有强迫任何一个人啊!”
萧瑀闻言,眼带深意地瞥了严嵩一眼。
这里聚集着这么多百姓,的确有不少是为了一睹当今龙颜,这才前来。但其中大多数人,却都是黔阳府官办船厂里匠人们的亲人家眷。
严格来说,严嵩也的确没有强迫。
因为严嵩负责监造萧承巡游所需的龙船,所以黔阳府官办造船厂,现就归他掌管,船厂匠人们一家生计,现为其所掌管,一句话的事情,还需强迫?
注意到萧瑀的神色,再想起他是宗室出身,虽然因出仕而放弃了身份,但总归认识京中不少宗室王爷,严嵩也不愿和他闹得太僵,当即轻咳一声,道:
“龙船已经下水,船厂无事可干,也没有耽误匠人们的生计差事,还给了一些上米肉作为赏赐,算不得强迫……能让陛下高兴,不就是咱们这些做臣子应该做的嘛!”
萧瑀呵呵冷笑几声,扭头不再去看严嵩。
严嵩见状,倒是也不甚在意。反正他所做之事也不算什么,顶了天不过落人话柄而已,还是为了讨萧承开心,根本就不怕被人告发出去。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远处官道之上,便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
云龙旗帜随风飘扬,衣甲鲜明的禁军骑兵在前开道,马蹄之声阵阵作响。
朝中重臣担任的六引、十二大纛、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组成居于最前,以作导驾。幡、幢、旌旗、乐队与禁军护卫随后,为引驾队伍。
再其后,才是萧承所乘坐的玉辂,在众多禁军保护,高阶文武官员、禁军将领、宫中宦官簇拥之下,缓缓而来。
在玉辂之后,还有数量众多的后卫禁军部队,鼓乐队伍,方辇、腰辇、金辂、象辂、耕根车、安车、四望车等车架相随。
整个队伍连绵十数里,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威势甚重,尽显天子之威仪!
黔阳府臣民,此时连忙齐齐跪倒在地,口中山呼道:
“臣等(草民),恭迎圣驾!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四周。
玉辂之中,萧承随意地瞥了一眼外面聚集着如此之多的百姓,眉头一动,无奈摇头,道:
“这个严嵩!”
如此大的阵仗,如此多的百姓,一看便知是严嵩为了讨好自己而组织的!
饶是萧承此前三令五申,禁止官员如此兴师动众,鼓动百姓前来迎驾。
但此时,正当万民跪拜在萧承仪驾之前,山呼之声响彻四周,这高高在上,权柄尽操的感觉,还是让他莫名全身舒爽。
古往今来,像严嵩这样的臣子之所以名声不好,便是因为他们只知一意逢迎君上。遇到意志稍不坚定的君王,立刻就被他们哄得身心舒畅,忘乎所以了。
“就说朕累了,让萧瑀去行在见朕,其余迎驾的官员百姓,都散了吧。”萧承沉声道。
此前一路巡游而来,萧承此时总是要见一见地方官员、乡绅,以勉励几句的。
此时却只让萧瑀直接去行在见驾,严嵩更是提都没提,显然是在敲打。
严嵩敢这样,萧承相信他定然做得周全,没有太多可以指摘的地方。但之后的那些地方官员,可没有严嵩的本事手段。
若是萧承今日表露出高兴,之后的那些地方官员为讨好萧承,必然有样学样。到时候兴师动众,惊扰地方,惹得百姓满腹怨气,岂不是让萧承白巡游一趟?
一旁随侍的冯保,听到萧承之言,连忙躬身应是,快步走出仪仗队伍,对着迎驾的黔阳府官员朗声道:
“众臣民接驾,陛下深感欣慰。然巡游至此,陛下乏累,便不见驾了!召黔桂布政使萧瑀,行在奏对。其余臣民,尽皆散去,各归其职!”
此言一出,跪伏在地的严嵩,顿时脑子一懵,呆愣原地。
而萧瑀,此时则是嘴角一弯,当即起身应道:
“臣萧瑀,领命!”
行礼完毕,众官员让开道路,再次跪伏两旁,恭迎萧承仪驾入城。
等到仪驾驶入城中,萧瑀方才站起身来,掸了掸官袍,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的严嵩,道:
“严大人,陛下召见,本官便先行一步了!”
严嵩嘴角微微一抽,木着脸拱手一礼,哼声道:
“萧大人慢走,不送!”
萧瑀见严嵩这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畅快地笑了两声,方才转身离去。
严嵩站在原地,脸色发黑,冷声回道:
“萧大人不必如此,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在行在,再次见到下官了!”
为了这次接驾,严嵩出京的这两三个月时间,花费了多少气力,做足了准备。
纵然站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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