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扶着刘若枫想找个地方坐坐,眼见得酒家纷纷装修之中,下板关门没有营业的,陆炳只得带着刘若枫到了夫子庙附近的四喜堂。对于四喜堂陆炳还是挺熟悉的,毕竟以前从这里住了小半年,虽然是在密室之中,这里一切都没有变样,只不过生意冷清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梦雪晴的离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门口那两个漂亮的书生龟公已经不见了,现在换成了正儿八经的龟公,一看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献媚样儿就知道他们想的什么勾当,陆炳找了个清净的雅间与刘若枫坐了下来。过了没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老鸨模样的人就带着一众莺莺燕燕扑了过来,要打茶围什么的,陆炳不耐烦的扔过去一锭银子,催促她们下去不必招呼,并让快点上菜。
银子到哪里都好使,不一会儿功夫酒菜便上来了,陆炳看龟公站在那里不肯下去,也就扔了一块碎银子,这才一切妥当。陆炳摇头说道:“哎,四喜堂这么高雅的地方怎么变成咸肉庄了。你看这酒菜也变得粗了许多,咱就凑活着吃吧。来,刘兄,喝杯酒压压惊。”
刘若枫一直呆坐在那里愣神,陆炳倒了杯酒递给刘若枫,刘若枫接了过来随即一饮而尽,转而痛哭起来。陆炳待刘若枫停止了哭泣后问道:“刘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于如此悲伤?”
“还不都是那个陆炳的事儿,”刘若枫啜泣的说道:“刚开始家父还夸赞陆炳的所为,说他铲奸除恶,把结党营私的那票官员全都给法办了,真是大快人心。结果这话说出来还没三四天的功夫,霉运就落到了家父头上。负责检查的除了督察御史和一些宦官以外,其实说了最算数最有实权的还是剿匪军中的人,他们负责打探和申报,而上级为了做给陆炳政绩看,只管抓人以求数量,根本不论青红皂白。家父不过是个礼部给事中,就因为看不过一兵丁在街上打骂小贩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被人举报说是奸邪之人,并且罗列了许多根本不符合事情的贪赃枉法的事情。家父就这样入狱了,在狱中受尽折磨,没几日便怒火攻心,一命呜呼的西去了。我们家被查抄,虽然家人并未沦为奴隶,但家产却全部被充公。害得我现在天天在大街上以给人写字为生,没办法,兄弟还小,家中还有老母需要赡养,不挣钱不行啊。陆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请讲。”陆炳忙说道。
刘若枫还没开口讲话便跪了下来:“我家共弟兄四人,我上面有个兄长,现也收监了,我下面除了有个兄弟外还有一妹妹,看陆兄今日之举,应当是飞黄腾达了。您是好人,我知道,还望陆兄帮我照顾妹妹,为奴为婢我不挑剔,只求给口饱饭吃就好。”
陆炳连忙扶起刘若枫说道:“这事儿我能应你,怎么能让咱妹妹做奴做婢呢,不妥不妥。”
“怎得不妥,你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你可知道我们家已经过不下去了,天天靠着当东西为生,现在连过冬的袍子都当没了,再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卖了。而刚才那帮兵丁,只要见到我们家人就整日骚扰,抢夺我们仅剩的财物,我们告过但是没用,得到的是更残酷的羞辱。我妹妹今年都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了,我怕再这么下去,不是让这帮兵丁糟蹋了就是得吃不起饭最终卖到窑子里去,与之相比,为奴为婢还是个不错的结局,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好人家。”刘若枫说道。
陆炳苦笑连连,心想刘若枫这哪里是找主家,分明是想嫁妹妹,甭说自己家里的娘子军已经够多了,就是没有也不能这样啊。陆炳眼见着刘若枫又要跪倒在地,也没有搀扶,反而问道:“你觉得这一切怪陆炳吗?”
“当然怪,不怪他的政策不对,也不怪他无法察觉,我理解他无法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是旁人阳奉阴违坏了他的本意。但是我怪他在于没有设立得当的检查制度,才让小人钻了空子,通过此事便可得知,他果真如同传言中的一般,是靠了随王龙兴才当上权的,虽然心地不错,但实则没啥大本事。”刘若枫侃侃而谈,陆炳的脸色有些难看,自己做的成功与否不敢妄加评论,但是为了大明受了多少苦这点自己是清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刘若枫眼高手低的是一介书生,什么经验也没有,就从这里妄加揣测胡乱吐槽,这让陆炳的心中不觉得有些堵得慌。
苦劳就不说了,到头来却被人说成了靠着圣眷才当上权的无脑之人,怎能让陆炳不生气。而陆炳也深深的理解了杨廷和,或者说理解了人是怎么回事儿,不管你做多做少,做对做错,你总要被人骂,因为不可能做事不可能做到每个人的心缝里去,众口难调做人太难了。
“陆兄,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有些难看。”刘若枫看来最近过的是真很凄惨,面有菜色的他,甩开腮帮子狂吃了起来,风卷残云“扫荡”着桌上的食物,末了从口中挤出舌头又问道:“对了,别光说我了,陆兄最近在哪里高就啊,刚才为啥那几个兵丁见到你的时候这么害怕,莫非你还真是京城那个陆炳不成?嘿嘿嘿嘿。”刘若枫低笑着,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没想到的是陆炳却点了点头道:“我正是那个陆炳。”陆炳话音刚落刘若枫愣住了,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便喷了陆炳一脸饭粒。刘若枫连忙帮着陆炳擦着脸上身上,却依然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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