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袁熙和高干都屏息凝神,等着结果出现。
期间宫门内隐约有敲门声响,众人皆无暇理会。
过了一盏茶功夫,脚步声响,一彪人马从高干所来的方向赶了过来。
众人急回头看去,那彪人马约有千余人,人人带伤,杀气腾腾,为首一人手中长戟上鲜血淋漓,目光凶恶,正是袁谭。
高干呼道:“齐王来得正好,燕王谋反,且与我讨之。”
袁谭目光打量场上形势,还没搭话,荀谌一眼看到袁熙队伍中似乎有个熟悉的面孔,当机立断,在袁谭耳边道:“齐王,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高干心怀叵测,反复无常,乃十足小人,不可相信,宜先诛之。”
袁谭对高干心中早已怒火熊熊,方才为袁叙所阻,若不是荀谌用计乱了袁叙后路,扰动其军心,自己必然败亡,听了荀谌之言,立即将长戟一指,高呼道:“高干谋逆,意图劫持陛下!弟何不与我共诛之!”
蔡晔也急对袁熙道:“袁尚不知何往,形势诡异,宜先诛高干,再言其他。”
袁熙回应道:“兄所言极是!”号令禁军:“高干乃反贼,孤与齐王共诛之!杀!”
高干见势不妙,大呼道:“我乃忠臣,汝等以子谋父,大逆不道!诸君与我共讨之,速请出陛下主持公道。”
欲冲宫门。
其部禁军乱作一团。
袁谭、袁熙麾下士兵则士气略胜,并力向高干杀来。
高干部禁军七零八落,乱逃者有之,投降者有之,还有欲反水杀高干者。
高干憋得几乎要吐血,在几个亲信保护下,趁着场上乱作一团,斜刺里就逃。
杀声大作,又有一彪人马从正对宫门的方向奔来,迎面撞上高干等人。
高干正要呼救。
那彪士兵十几支乱箭射出,将高干等人全部射杀。
“才志弘邈,文武秀出”的高干高元才,由于“有雄志而无雄才”,志大才疏,野心勃勃,结果不自量力,死得轻如鸿毛。
他期待的“挟袁绍而诛诸王”,一揽魏国大权,再图击退汉军的奢望,全部落空。
那彪士兵中间簇拥出几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袁谭、袁熙忙收拢军队,重新在宫门两侧大街上列阵。
来者正是袁尚,左右有逄纪、郭图、审配等人。
其士兵也是以逄纪卫尉府所领的各城门士兵为主。
约有一千五六百人。
袁尚下午离开皇宫前往笼络逄纪时,袁绍昏昏沉沉,不便行动,便暂时留在宫中,只把皇后刘氏也即袁尚生母,带了一起。
太监、宫人见形势不妙,在袁绍昏迷期间,纷纷携了宫中财货珍宝,偷偷溜出宫去。
偌大的皇宫,只剩下袁绍一人。
现在袁尚与逄纪带兵归来,欲重新入宫见袁绍,已不可得。
场上三方呈鼎立之势。
袁尚、逄纪等人兵力最多、战力最强,但不足以战胜袁谭、袁熙二人合兵。
一时形成了僵持。
既然大家都投鼠忌器,不敢开战,那就只能谈判了。
袁尚派出郭图,袁谭派出荀谌,袁熙派出甄俨。
三人皆赤手空拳,不带武器,来到三方队伍正中,低声讨论。
袁尚给出的条件是袁尚继位,继续以袁谭、袁熙为齐王、燕王,但两人需出城就藩。
袁谭给出的条件是袁谭继位,袁熙就藩,袁尚可为储君,等到袁谭百年之后,袁尚可以继位。
袁熙给出的条件是,袁谭、袁尚都可继位,但袁熙任大将军大司马,城中兵权都有袁熙掌握。
三人鸡同鸭讲,说不到一块去,争吵一番,各自回去与主君讨论。
次日,仍旧争吵不休,无法达成一致。
各自派出部分兵马在城中抢占地盘,掠夺财物,扩充军队。
这种形势下,最关键还是手中实力,袁绍已不再那么重要,因此三方有意无意间将袁绍给忘在了脑后。
袁绍自舞剑发力之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他喘气如牛,勉强爬到榻边,却爬不上去,颓然倒在地上。
声音微弱,呼喊“来人”,无人应答。
从皇宫外隐约传来喊杀声,但就是没人入宫。
袁绍就这么在寒冷的地面上昏昏沉沉躺了一夜。
第二天又渴又饿,却无法动弹。
他哑声呼喊了半天,仍旧无人前来。
头疼欲裂,幻觉杂乱。
一时回到了父亲去世、自己结庐服丧的情景。
当时服丧三年,形容枯槁。
但一颗心却是火热。
服丧期满,自己孝名满于天下。
后又结交张邈、何颙、许攸等名士,救助党人,济困援厄,虽然在野,却成为首屈一指的士人领袖。
那时三十来岁,精力旺盛,意气风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黄巾之乱后,大汉江河日下。
宦官擅权,董卓跋扈,自己于四十来岁号令天下,举起讨董大旗,一举夺取天下第一大州冀州,麾下雄兵数万,霸业可期。
谁料杀出个刘备。
让自己一切成空。
罢了、罢了。
幻灭生死同泡影,雄图霸业等微尘。
黄土一抔而已。
大魏国皇帝袁绍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眸大睁,喉咙里咕哝了一声,身子微微抽搐,然后慢慢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