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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这位德威教授还偷偷摸摸在网上兼职卖十几美元一张的廉价水彩装饰画,还得是那种销量不错的小店。
否则真不是顾为经有了系统,就瞧不起这位教了他不少年的老师。 恕他直言。
就算以目前“侦探猫”的招牌IP,这么海量的单一作品创作量,放到画廊上去卖,哪怕是绘画技法比瓦特尔高上一两个段位。
搞不好好不容易打上去的身价,照样都要崩盘。
再说。
要是单纯的想要卖画赚钱,在没有知名度的情况下,照相现实主义的绘画性价比真的很低。
瓦特尔这个名字,除了德威学校就没几个人认识了。
一幅照片一样精致的水彩画顶多比普通的水彩风景画,单价多卖个20%~30%,每张能卖出个200欧元,都真的谢天谢地了。
而画法所耗费精力、心血程度,则要多出一倍都不止。
没必要。
练画?
为了参加新加坡双年展,顾为经的《仰光下的好运孤儿院》也已经画了十来张,他不觉得什么。
这点练习量到不了觉得乏味的阀致。
再加上画技的迅速提高,也冲淡了重复的机械性练习的枯燥程度,还有酒井胜子这么可爱的软妹子陪伴在画室里。
至少现在,他还能感受到练习的乐趣。
可要是把十几幅变成一百幅,两百幅,几百幅呢?
要是把时间单位拉长到十年呢?
要是绘画技法迟迟像瓦特尔教授一样,卡在职业一阶的瓶颈无法提高呢?
顾为经自认是一个对艺术创作态度很端正认真的人。
可想想这种事情,他也会觉得……自己大概从看到博物馆岛照片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要吐了。
系统情绪表评价中,呕心沥血需要的不仅仅是认真和努力,还有画家本人和笔下作品灵魂和绘画合一的深刻感悟和足够动人的艺术深度。
单纯的认真,最高评价也仅仅只能触及到“朴实之作”的等级。
可顾为经不得不承认,
他的这位高中老师对待这幅风景画的态度,也达到了生活意义上的“呕心沥血”了。
瓦特尔教授,这位喜欢喝啤酒看足球的中年老师,看上去脑子很正常,并不是梵·高那类充满了艺术家气质的偏执狂疯子。
那么……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身边的老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这方小小的照片上,倾注着他所有的心血?
这张普普通通的照片,又有什么魔力,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不愿意放手?
“一千张?”
“什么?”
“我没有准确数过,但我想,这幅水彩画我大概肯定画了有一千张了。”瓦特尔伸出一根手指。
“没准有一千五百张,更多也有可能。”
顾为经轻轻吸了一口气。
相同尺寸的水彩画起来时间要比油画短的多,很多精品画廊的签约画家,一年只往市场上放几张水彩出来,那是特地为了控制供需关系。
不管是一千张还是一千五百张。
练习了十年时间,有个个数量都很正常。
不过要是代入到瓦特尔老师的日常生活中,还是显得很可怕。
也显得很残酷。
十年时间足以在平常事情上,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谓的一万小时成为大师的定律。
十年时间,规划一下,可以凑出好几个一万小时出来。
十年时间去练跑马拉松,普通人也能跑到3小时以内。
可十年时间去练习艺术。
旁边的德国大叔依旧还死死的卡在职业一阶的瓶颈上,不能寸进。
换句话说。
瓦特尔的素描、水彩,他爷爷顾童祥的中国画,都练习了数万个小时,但Lv.4和Lv.5的边界,不是马拉松跑进3小时,而是跑进2小时30分以内。
到了这个水平,练习的边际效应已经很明显的,不再是在画室和跑步机上一味的堆时间就能迈过的。
必须在足够的感悟和机缘中孕育。
“顾,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枯燥。我上学时,学校里会拼魔方的男孩子很酷。”
“而画照相写实主义的作品这就和拼魔方一样。”
“拼完三阶、还有四阶,熟悉了四阶还有五阶。花两千美元买一只全画幅相机,轻轻按下下快门,你就能够得到一张拥有两、三千万像素颗粒密度的数码照片。而一幅22X30英寸的基础画稿,总共画上一千笔就不错了。万分之一的差距,想要实现相同,乃至更好的视觉效果。这是一个很有乐趣的事情。”
“不断的琢磨怎么在画纸所能容纳的笔触极限下,拼出最好,最写实的画面效果。这就像拼一只永无止境的精巧魔法。好吧……咱们坦白的来说,说到底,它还是挺枯燥的。”
瓦特尔教授坦率的笑了一下。
“呃……如果只是技艺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在同样的一幅画上消耗十年之久的光阴了,早就放下这种执念,每天上上班,闲暇时抱着冰镇啤酒和球赛消遣。毕竟,我也没有多么崇高的艺术追求。”
“在德威偏远国家的分校当教师,加上补助津贴。收入不比一些大学美院的副教授低。这些年我也攒下来了一笔不多不少的小钱。”
“三年前,我认真考虑过到辞职,到曼谷的海边买做小房子,那里气候温暖,是个很繁华的大都市,消费却比较低,人人都说是个性价比很高的养老去处。我挺喜欢阳光、海风和冲浪的。闲瑕时,在海边支个画板画画充当画家。我一辈子都没有当过真正的画家,年老了在沙滩旁装出艺术家样子总归是不难的。没准……还会有泳装姑娘邀请我给她画一幅画什么的。法国导演拍的文艺电影里总是会有这般的经典镜头。”
素描老师抿起嘴角,畅想了一下美好的退休生活。
“当绘画真的从工作变成了消遣,我放过了艺术,艺术也放过了我。那时,大概率反而能找到小时候的那种纯粹的绘画快乐。”
“但我做不到。”
“我说的金光闪闪的门票不是艺术性的修辞。而是现实意义上的‘金光闪闪’,你有听说过KIH的米勒会长和老伊莲娜先生之间的世纪赌约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