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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饰暗恋对象杀了人,他刻意去杀了一个一般不会被查到的流浪汉,利用这桩犯罪所制造出来的表面现象,来诱导警方一步步深入调查,最终,警方查实了他的罪名,但却不是隐瞒那对儿姐妹的犯罪,而是他自己犯下的杀人罪。”
“他的杀人行为,完全掩饰掉了那对儿他要保护的姐妹所做的事。”
“这是一种最高明、最悲壮,也最悲哀的掩饰,他完全没有真的想着掩饰犯罪,只不过是用新的犯罪,来顶替掉前一桩犯罪,而他自己则成了罪犯,这就是书名里‘献身’的含义。”
“曲队,你就不觉得,这个书里的故事主角,和我们还未结案的这桩案子,有暗合的地方吗?”
暗合吗?
曲卿心念触动,思考起来,却又说:“好像很像,又好像完全不一样,我们这个案子里,没有新的犯罪吧?”
“虽然马乘龙的受害这个假象的确很长时间里欺骗到了我们。”
方乐却摇了头。
“不,曲队,你没有把握住精髓。”
“我们这个案子里的‘嫌疑人X’,就是孟大军本人。”
“受到袭击的是他,要献身的,也是他,他要谋害的,则是他本人。”
“想为儿子脱罪,至少一定程度上减轻罪刑,就必须让自己在儿子那一铁棍的后果发作之前,用另外的方式,来提前结束自己生命。”
“他很虚弱,也很无力,只有焦辛梅可以帮他完成这个‘献身’计划——”
曲卿打断说:“也就是你认为,焦辛梅只是个执行者?而非主导者?”
方乐点头,却又摇头。
“那第二次击打的铁棍,我不好判断,是孟大军本人的意思,还是焦辛梅的意思。”
“因为现在还判定不了,在打第二次的时候,孟大军是已经死了,还是还有一口气。”
“要是还有着一口气在,我相信焦辛梅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打下那一铁棍,即便那有可能保护她的儿子。”
“但是服用麻黄素的主意,我觉得,是孟大军本人主意的概率很大。”
“何以见得呢?”
“曲队,还记得那个遗落在现场的硝酸甘油片吗?”
“孟大军遭受第一次重击,很可能还触发了心脏病发作,他有心绞痛啊,焦辛梅肯定会第一时刻,想着给他服用硝酸甘油,可是彼时,那瓶药在家里,焦辛梅只好跑回去取,这个过程里,孟大军应该还没彻底死去,焦辛梅没理由带着布袋一起下去,这个取布袋的主意,既然不是段勇盛,必然就是孟大军本人。”
“也即,孟大军或许在段勇盛回来之前,就在设想让焦辛梅隐藏以及处理掉自己的尸体了。”
曲卿挑刺儿说:“这也不代表,服用麻黄素片也是他的主意吧?”
“是啊。”方乐坦诚认可。
“可如果焦辛梅自一开始就没想着救丈夫,给丈夫服药,那么她就不会去拧开硝酸甘油片的瓶子,从而不小心掉落出一片药来。”
“就不能是孟大军自己尝试吃药吗?”
“可以这么推理,但是孟大军彼时还有多少体力,多少意识,多少行动力,完全不好把握,他有能力拧开瓶子,完成倒药吃药的动作吗?”
“而且那片硝酸甘油的落点,是孟大军左腿外侧靠近他脚部附近的位置。”
“孟大军就算自己想吃药,除非药中间被打落了,否则药根本不会掉落那么远,因为他当时大概只有力气躺着了。”
“要是那个药片是妻子遗落的,那就太好理解了。”
“妻子跪在地上,丈夫的身体一侧,仓促地拧开瓶子盖,想倒出药来。”
“如果没记错,焦辛梅曾经左手在切鱼的时候受伤,那么她应该是右撇子。”
“一个右撇子,想照顾倒地的人,必然是跪在伤者身体左面的,因为这方便照顾者使用右手和右臂将伤者上半身扶起来。”
“这种情况下,焦辛梅右手持着瓶子往左手里倾倒药物,药片就会往她自己的身体左侧掉落,于是就掉落到了孟大军的左腿靠近脚的部分。”
“这样,就比较合理了。”
“当然,这只是最大的可能。”
“也不排除,焦辛梅刚开始是想给丈夫服硝酸甘油的,可中途,她又改变了主意,她要保护儿子,就不得不亲手杀掉丈夫,提前终结掉丈夫生命,于是她转而将自己随身带着,同样瓶子的麻黄素喂给丈夫,害死了丈夫。”
“甚至,我还怀疑存在另外的可能性。”
“还有另外的可能性?”曲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比如,孟大军其实没想服用麻黄素,他只是想服用自己的硝酸甘油,整瓶服用的那种。”
“是药三分毒,过量的话,救人就可能演变为杀人。”
“他过量服药,同样有概率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然,这个办法,比起服用麻黄素来,效果就差了许多,成功率也会差许多。”
“可这可以尽量让焦辛梅置身事外,但焦辛梅或许觉得儿子更重要,就使用了麻黄素,来替代丈夫的计划。”
“应该说,这对儿夫妇,都是‘X’,都是在‘献身’。”
“只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
方乐长长解说完,四周一片安宁,连带着还有无穷的压抑。
死者已逝。
最原初的真相,到底是哪一种情况,恐怕永远都不会被知晓了。
甚至尝试去揭晓到清楚彻底,都是一种残忍。
那个家庭,容不下更多的受伤了……
一周后,孟小龙被特意安置临时释放,和他还未被关押的母亲焦辛梅一起,为孟大军进行送殡仪式。
段勇盛虽然涉案有罪,但罪有轻重大小,同样他被暂时释放,去主导这个仪式,也可以为曾经的好友送别。
他算是孟家唯一亲近的人了。
送殡仪式上,全甘南分局上下,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包括局长李海,包括方乐。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穿了黑西装的壮汉们,数一下有上百号,在灵堂外头集体站立,看着他们的老大马乘风进去上香。
这个汉子,这刻完全是另一种神情。
没有半点愤怒感,全是庄严、肃穆,以及无言的敬重。
出殡仪式完后,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地离开。
曲卿却在中途又见到了那辆玛莎拉蒂,见到了亲生母亲龙绾。
或许是有所触动,她的内心柔和了一下,主动走向了龙绾。
“以后别总来找我了,我还有工作的,这样会影响到我。”
女儿竟然主动来跟自己说话,而不是冷漠和无视,这让龙绾呆了一下,随后欣喜若狂。
这些不提。
又几天后,钟洁告知,省司法鉴定中心得来的死因判断报告来了,请一队的人回去接收一下。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孟大军的死因到底是因为那第一下的铁棍呢,还是那瓶麻黄素呢?
不同死因,就会有不同的首要责任主体,孟家母子俩的罪名判定,就会出现质的不同。
可不论哪种罪名,对这个家,所造成的进一步伤害,效果都一样的。
想到这一点,曲卿忽然有点儿逃避去知晓结果了……
(本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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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我知道,我得反思。
这个案子,恐怕超过十万字了,堪称这本书最长的一个案子了。
一个案子写了超过半个月,我实在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写这么长的原因,第一是构思过于复杂化了。
其实这案子有个比较简单的写法,只说这是个因为家暴而引发的袭父案,母亲为了救儿子,用喂药的办法杀了丈夫,藏匿了尸体,充当了那个“嫌疑人X”。
可觉得这么写是不是太简单了,于是就设计得复杂了些,一下成了类似于单册的探案长篇。
写太长的另外一个原因嘛,就是我状态不好。
这个案子的前半部分,写得有点儿像是在梦游,一直在故事的外围打转转,导致前头铺垫太长太多。
而这些铺垫,又在后头衍生出许多必须去圆的疑点和细节,于是整体越来越庞大复杂。
往后,还是应该追求尽量凝练化的叙事。
另外,不知道读者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这本书到这里写了算是7个案子了。
除了最开头那个,后头全都是深夜犯案。
怎么说呢,我有点儿尴尬。
而且,基本都不是连环命案。
余承海那个案子虽然死掉了两个人,那毕竟也是一次性杀掉的。
我争取后头来个连环命案那种的,刺激一点儿的。
另外,本案的主线剧情,一直不明确。
我坦白,其实倒现在为止,主线到底怎么写,甚至要不要写,我是有头绪,有想法,但是又觉得想出来的主线,不是那么高明。
我甚至觉得,要不就一直就这么构思单元案吧,这样没有构思压力。
毕竟犯罪类故事的主线,想写得好一些,难度不小。
且写且编吧。
只是哪位后面发现我有没有把某些挖出的坑填上的话,请理解一下。
当然,诸位该喷还是得喷。
总之,这本书成绩和零蛋也差不了多少,我完全是在硬撑着写下去,网站推荐恐怕根本不会再有了,苦笑一下,自我安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