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爷爷他变得如此强大,在他自己都无家可归艰难生活了十几年的情况下,还能那样背着奶奶和我如此去劝导父亲,或许那就是爷爷的一种信仰吧?可是我从不知道爷爷到底信仰的是什么,爷爷曾经是当过兵上过血腥战场的人,爷爷心目中从不曾有过神灵的概念,那么导致爷爷如此强大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呢?至今我都不明白。
但我明白的是,现在的爷爷,他就在他的老相中笑着,是的,爷爷他在老相中微微笑着,可是不知为何,真的不知道为何,此刻我看着爷爷老相中的微笑,抽着自己手中的香烟,这包含着独特善意的香烟尼古丁味道,都开始淡化,剩下的唯有此刻自己这咬牙中那无尽的痛苦与悲伤。
一瞬间,我即是泪流满面,我发现自己好是想念爷爷啊,这种分地的事情,原本就是该爷爷来做主的,父亲他没有资格,而我更没有资格,故此我胡乱的抹着自己的泪水,但我知道,终将有那么一天,我将会在另一个世界与爷爷相见,可我是要去另一个世界以后,还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去向爷爷诉苦吗?呵呵,真是可笑。
奶奶看到我哭了,在边上安慰着我,但是奶奶现在在说些什么呢?其实我都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奶奶他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的,我真的一句话也没有听明白,奶奶只是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最后好像是问我最近几年是不是在外面受到了太多的苦,想哭就哭吧?
呵呵,真是荒谬,是我愿意去外地受苦吗?我若有家,我会现在这个样子吗?小时候自己若是有父亲和母亲,学校里的那帮王八蛋会欺负我吗?要是当时爷爷和奶奶她一起,不!我认为当时作出决定的肯定是奶奶,不是爷爷,爷爷不会那样决定的。
对的,肯定就是奶奶,奶奶说是我点燃了郭全家的麦秸堆,以来庇佑我二姑妈的二儿子闫行,导致我在学校被郭全打了几乎一个学期,我做错什么了?当时我还劝导表哥说,不能点的,不能点的,呵呵。
我将所有的过错现在都归咎于奶奶与姑姑身上,我知道她们是自私的,仅仅是为了她们自己,现在终于终于导致我将迎接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连同对家这种概念的最后思念都将彻底失去,但我也是自私的,自私至极的想苟且偷生,想不再亏欠这个世界任何,所以我们是同类。
但是我有罪,而且罪大恶极,我的罪状是想苟且偷生,想不再亏欠他们任何。
此刻手中的香烟早已燃尽,爷爷依旧还是在老相中微笑着,奶奶还是在边上安慰着我,可是我已不会再说任何话语,至少向奶奶是肯定不会再说些什么了,但我有更多的话想对爷爷讲,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我要等到这个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爷爷之时,我一定要把自己心里的话讲给爷爷听,是的,爷爷对我很是有耐心的,很是宠爱我的,爷爷一定不会嫌弃我话多的。
想到这里,我似乎就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嗯,是棉花被子的温暖,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个觉了,而现在的我,我知道自己将要先放下所有的事情,我要好好睡觉,因为实在是太困了,而且心也太累了。
所以我只是告诉奶奶,不要再安慰依旧泪流满面的我了,我需要睡觉。
……
这一觉我睡得很死很死,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直到我蒙胧中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慢慢起身,我看到奶奶和年轻的妈妈在聊天,是的,是圆桥他母亲,就住在奶奶家隔壁的隔壁,年轻的妈妈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漂亮,她看到我起来了,这就满脸的笑意说着:“呦,哈怂回来了?”
哈怂是我们陕西这一代人们常说的方言,是坏蛋与坏人的意思,其实年轻的妈妈一点也没有说错,我原本就是所有认识我的人心中的坏人,我偷东西、打架、敲诈、甚至公安人员经常会抓我进行教育,所有人都知道,未来我将是要吃枪子弹的,也就是要被枪毙的。
但是我又知道,年轻的妈妈其实喊我哈怂是没有什么恶意的,至少她此刻脸上那充满惊喜与善良的笑意,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故此我也是笑着开口:“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