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对于靠两条腿的魏俊来说,这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走到第一个门派时,已经是冬天了。
江南的冬天又湿又冷,魏俊第一时间买了大棉袄大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才有勇气赶路。
“这里再不行,下个地方就是凌云山庄了。还真巧,凌云山庄也死了一个人,要不是欧阳明死得比我晚,我都要以为我真是欧阳明了……”魏俊两手捂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一边进小镇一边在心里想事情,本来他第一时间要去凌云山庄的,但半路听说很多欧阳明的事情,得知他出事的时间比他晚了很多,便排除了凌云山庄,先来这里了,“阿猫阿狗都好,可千万别是欧阳明,摊上他那个鬼见愁的未婚妻,那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魏俊找了一家客栈,问小二要了热水和热酒,在屋里缓了好久,血脉活了后用热水洗了手和脸,关紧了门窗坐在屋里喝酒暖身。
门外寒风呼呼地吹着,振动了窗户,发出“呜呜”声。
“风真大……”魏俊看着颤动的门窗发呆,“寄雪现在在做什么呢……”
寄雪正在屋里和她家老爹还有活阎王三人吃锅子。
南方这边不怎么吃锅子,寄雪自己捣鼓的,吃了一次罗秀才觉得很不错,整个冬天几乎天天都有。
活阎王一人住在水寨,水寨湿气重,比陆地上更冷,她担心小老头有什么不舒服的,医者不自医,便经常去看他。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变成了活阎王来他们家蹭饭、外加罗秀才聊天甚至吵嘴了。
大冬天大家都在屋里窝冬,闲着没事,活阎王看着勤练武功的寄雪,有一天突然说:“这破鞭法没啥用,丫头啊,愿不愿意和活爷爷学用毒?学会了用毒往鞭子上一抹,谁碰谁死,比这半死不活的鞭法有用多了。”
寄雪当然愿意!医毒不分家,她对活阎王的本事很是感兴趣。
她看向罗秀才。
罗秀才无所谓:“想学就学,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反正也用不上。”
活阎王听着就不高兴了:“怎么用不上了?”他冷哼一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丫头教出来,到时候一手毒术走遍天下,看酸秀才打不打脸!
于是,一边窝冬,寄雪一边学起了活阎王的看家本领。
学了几日,今年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寄雪穿了毛绒绒的大披风,带上了毡帽,站在门口看雪花,水寨里的孩子们乐疯了,一点不怕冻人,赤着双手来各家各户“运”积下不多的雪,合力堆了一个小雪人。
江南的雪落地就化,能堆出一个雪人说明这雪很大了。
今年的冬天的确特别冷,运河结冰比往年早,太湖减少了来往船只,既没有“生意”又不能打渔的水寨关起大门,谁也不出去了。
没了进出的兄弟,寄雪就断了外头的消息,不知道凌云山庄的少庄主可曾有回去?
还在凌云山庄隔壁城的魏俊并不知道寄雪的惦念,他病倒在客栈了。
那天可能赶路时冻着了,他起初没发觉,坐在屋里听着风声一时惆怅,喝饱了酒合衣窝进被窝睡下,再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小二的敲门声震天响。
原来他两天没出门,小二发觉后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急慌慌地来查看,最后破门而入。
魏俊烧得话也说不出来,想起寄雪那些药丸,让小二帮忙拿了药,强撑着吃下,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持续了半个多月,魏俊独自一人躺在客栈,除了小二拿了他的银子尽职尽责地前来送饭,再见不到第二人。
魏俊把那只瓷碗放在了枕边,还有装药的几个药瓶,清醒时盯着它们看,想起那时候受伤,又是骨折又是胸口大窟窿,但有寄雪照顾有她的朋友探望,躺在床上从不觉得多么痛苦,如今一场风寒,却觉得度日如年日子难捱;又想起临走时寄雪送他良药仔细叮嘱,而他果然生了病靠这些药救急……自己有记忆以来,其实处处都受寄雪恩惠,亲如父母恐怕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们遇见得不是时候,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哪怕真心喜欢水寨也只被人当作是逃避责任,哪有脸站在寄雪身边……
此次寻找身世已过去半年,至今没有半点线索,倘若一年之期到了他还是一无所获,他真能直接回去吗?回去后万一时日一久,不知哪处的亲人仇人终于得了消息找上门呢?岂不是害了水寨害了寄雪?
如此一想,除非他未定亲未成婚、受伤乃是意外没有仇人,否则他一时半会儿甚至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可光想想当初他受的致命伤——胸口的剑伤,会没有仇人吗?
孤单影只,前途未明,外头人人有家有亲人,哪怕路边乞儿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唯独他,天地之间赤条条一人,不知来自哪里该去往何处……
病中脆弱,魏俊想着想着,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忍不住悲从中来,他原本本能忍着,后来一想,大丈夫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他现在这么难过都不能落泪,那做人还有什么乐趣?更何况,这里谁也不会来,他落泪也无人关心,想到这更加凄凉悲伤,捧着那碗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魏俊:江湖太险恶,想回家……
今天写完好早,立刻发啦~
明天22点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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