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山沉默不语。
杨同奎端起茶,嘬着嘴抿了一口,抬眸便看见贺季山站在自己面前,英挺如昔,魁伟矫健,在关外时,贺季山便是最先投入他的麾下,也是他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兵蛋子,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其中的不易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念及此,杨同奎微微一叹,将盖碗放下,道;“这么多年,你出生入死的打下这片江山,如今却为一个女人,难道真是要把这江北的天下送给刘振坤不成?”
贺季山这才开了口;“杨老言重了,季山身为辽军主帅,自是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将辽军的将士弃之不顾,这也是季山今晚来找杨老的原因。”
杨同奎听了这话,脸色稍稍缓和,道;“只要你即刻登报告知天下,正式迎娶静蓉为妻,便等于是给关外的老臣吃了颗定心丸,就连顾团长和廖军长那边,也是一切都好说。”
贺季山却是道了句;“季山做不出抛妻弃女的事,还请杨老一切以大局为重。”
闻言,杨同奎脸色一沉,道;“以大局为重的应当是你,你与静蓉本就有过婚约,你就算现在娶她那也是名正言顺。当年你发动军变,掌握军政大权,杀了孟家兄弟,血洗镇寒关,领兵攻进北平,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见你犹豫过?如今为了个女人,你成何体统?”
贺季山一语不发的听着杨同奎训斥,直到他说完,他方才抬起眼睛,开口道;“杨老说的不错,季山的确是不成体统。”语毕,他将辽军中代表着最高统治权的印章取出,呈于杨同奎身旁,言道;“此次辽军生死存亡之际,一切还望杨老出面主持大局,这枚帅印,季山便交给杨老,这也是季山对孟家旧部最大的诚意。”
杨同奎眼皮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就连语气也是变了;“你这是做什么?”
贺季山微微一笑,开口道;“这些年来,季山的确着力培养亲兵,对关外的旧部则是处处压制,他们如今让我迎娶孟静蓉,不过是图个心安,以此来保障他们日后在辽军中的地位。如今季山将帅印交出,应该是比迎娶孟静蓉,更能让他们感觉到诚意。”
杨同奎沉吟不语,贺季山则又是开口;“如今帅印交出,季山再也无权统管辽军,只望杨老尽快劝说顾团长与廖军长对冀州出兵,若等刘振坤攻下冀州,那便是大势已去,战局再难扭转。”
杨同奎盯着那枚帅印,又转眸看了贺季山一眼,灯光下,贺季山神色坦然,一双眸子乌黑雪亮,暗如夜空,他看了许久,终是将那帅印握在手里,点了点头;“好,那我便相信你这一次。”
贺季山闻言,依旧是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唯有拳头,在杨同奎看不见的地方,静静的攥紧,骨节处因着用力,已经泛起了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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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军中一夜之间发生巨变,贺季山通告全国,辞去总司令之位,辽军中大小事务,均有杨同奎处置,而贺季山本人,则是屈居为三团的军长。
几乎就在他通告全国的同一天,原本乱到极点的辽军两派,终是复又凝聚到一起,孟家旧部尽数出动,联合贺季山的亲兵,一道向着冀州赶去,环卫冀州,保护北平。
冀州大战也是近年来最为严峻的一场战役,尤甚当年的临水之战,贺季山虽是已经辞去总司令的职位,可在战场上,仍是由他发号施令,为最高指挥官。
激战后的战场上,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味,辽军与浙军俱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休战,待补给完备后,再次开战。
“司令,”何德江刚喊出这两个字,便想起贺季山此时的身份,只得又是改口道;“军长,方才收到密报,只道刘振坤打算在明日九时对冀北发动进攻。”
贺季山抽着烟,颔首道;“传令下去,让李正平和郑云东领兵先去防守。”
何德江却并未走开,只压低了声音道;“军长,这些日子以来,您总是将咱们的人派到前线,而让孟家的那些人在后方乘凉,若在这样下去,只怕浙军再来几次突袭,咱们的人可就是全军覆没了。”
贺季山依然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说了声;“我知道。”
“那您又为何....”何德江满是不解,眸底却十分焦急。
贺季山瞟了他一眼,低语了句;“现在还不是时候,到了这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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