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我!我从未投在无情谷门下!”
玉泱苦笑道:“自然不是师叔!我断断想不到……师叔居然不知晓无情谷的二师兄是谁!”
百里屠苏摇头道:“未料想发生这样事,所以当年未多作理会……”
“师叔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存心要害我娘?”玉泱垂着头问道。
百里屠苏却叹息一声轻声问道:“玉泱,你可知道,我昨日因何暴怒,烧毁阴阳?”
玉泱沉默着低下头。
“因为我知道你娘为着复仇而来……为太子长琴复仇而来……以爱复仇……双行渡魂之术……强占晴雪和芙蕖的躯体,吞噬她二人的神识……这是她最后一击……也是必胜的终局……然而并不是无解……”百里屠苏闭上了双眼。
“所以师叔要离去……所以……百里屠苏和无情雪将永无未来。”玉泱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听明白了……我……亦过……那是师叔的选择……我尊重师叔的选择。”
百里屠苏头:“还有一事你不知晓。无情谷……有你娘的同谋。”
“同谋?”玉泱吃了一惊,思量片刻,却又苦笑一声。
百里屠苏心下狐疑,口中却道:“事情,很复杂,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想要弄明白,不容易。玉泱,断不可插手!我自有道理!”
“师叔,”玉泱突地笑了一下,百里屠苏却觉得比哭更难看。
“我娘曾过,若有一日,她走到尽头,若有甚么师叔想不明白,可以请无情谷霜仙长到天墉城来开解前尘,我娘,是封鉴仙长亲口允诺。看他们如何,也许能……弄清楚些事情……是人是鬼……就不必费心猜测。”
“开解前尘?”百里屠苏沉吟道:“那便是要……当面对质……若无把握……还是不要轻易打草惊蛇的好……”
“师叔!我娘不能……不清不白……”玉泱咬牙道:“我……我定要给我娘讨个公道!”
百里屠苏头:“你的心愿,我定会成全。只是,霜仙长发过重誓,不出无情谷一步……教他来天墉城开解前尘,谈何容易?须得慢慢图谋,不可操之过急。”
玉泱张了张嘴,似有甚么话想要出口。
“玉泱?你有法子?”百里屠苏察觉,心中略略紧张,轻声问道:“不妨出来。”
“法子……自然是有……他如此冥顽不灵……实在不该放任……”玉泱暗暗思量,却又蹙着眉摇头不住:“他虽有错……对我终究不薄……视我如亲弟……娘亦过……任他做甚么……不可伤害他……若以此法召唤无情谷……若无情谷当真如此复杂……他身份暴露……只怕活不得了……娘必伤心……我心亦难安……罢了……罢了……”
玉泱半晌叹口气,咬牙道:“玉泱无甚法子……师叔若有一日……需要……不妨再请封鉴仙长和霜仙长前来……玉泱……告退!”
不及百里屠苏答话,绿芒一闪,半幕结界已收,玉泱转身下祭坛而去。
“玉泱!”
背后传来百里屠苏的声音,有些伤心和失望在其中。
玉泱的心一抖,止住步子,却没有回头。
“人后,唤我‘师叔’,可是因为……烧毁阴阳洞?”
玉泱叹一口气,没有回答。
“所以,不再唤我‘父亲’?恨我如斯?”百里屠苏有些黯然。
“不论她做了甚么,她都是我娘。”玉泱低低道:“那件衣衫,是我娘在涅槃重生冰火之苦交叠的间隙,亲手为您缝制,整整七年。师父,为缝制那件衣衫,我娘双手十指不知扎了多少针眼……在最后的时光……冰火之苦已无间歇……她已经拿不住针线……那件衣衫初成之时……是墨色的……被我娘魔血浸透。”
百里屠苏闭上了双眼,心中的悔意渐甚。
玉泱哽咽着,却突地提高声音:“如果我娘真的有甚么对不住您……对不住您的妻子……那魔血一滴一滴浸透衣衫……就算我娘用她的血向您赔罪了……”
百里屠苏默默听着,似钢针一针一针扎在心上。
“一脉相生,岂能否认!”玉泱突的转身在百里屠苏面前跪下来:“不论我娘做了甚么,她都是我娘!不论您做了甚么,您都是我父亲!”
玉泱突地向着百里屠苏叩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击地面之声,在幽静的夜里,惊心动魄。
百里屠苏又是心痛又是吃惊,忙忙伸手去搀扶。
玉泱却闪过,自己起身决然而去,额上的鲜血顺着眼角淌下来,似乎一道血泪。
百里屠苏怔怔地看着玉泱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苦痛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