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才能将真正的秘密隐藏起来。”
琴君愣住了:“你是说……”
“妖魔修道法,修上十万年也晋入不了太上之境。”煞君严肃地说,“你记住,我们是类种、身体里有魔种。而道法,原本就是天人为人量身定制的东西。妖魔去修那种东西,只会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且,天人为了制衡人间修士、不叫他们产生悖逆的念头,赐予他们的所谓太上境界并非真正的太上。这一点你早该想到过——那些人修,一旦修至高深的境界,就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是因为天人只教会了他们修身、却没有教会他们修心。”
煞君摇了摇头:“而妖魔的太上之境……才是真正的太上境界。”
“你我如今都是玄境,你该晓得我们施展神通,已不是用术和法,而是在操控这天地之间的法则了。但真正的太上境界……可就不仅仅限于操控了。”
这一次,琴君没有半句斑驳的话——他将煞君的每一个字儿都听进心里去,然后念头飞转,试图搞清楚她所说的是否是真实的。
但显然徒劳——煞君所说的每一个字儿对他而言几乎都是陌生的。
他这位三妹……不,那个金鹏王,怎么会知道这样多的东西?!
“所以说……”煞君看着琴君的神色,“鹏君之所以能够晋入太上,也是机缘巧合。”
“因为他与你一样,偶然发现了洪荒古魔的遗骸。也就是我说的、曾经的神的遗骸。”
“又是因为机缘巧合,他发现那遗骸崩碎了一块。极小极小的一块——细若尘埃。但就是那么一块,也想要吞了他。但你该晓得,最后是与鹏王融为一体了。于是,他最终晋阶太上了。”
琴君张了张嘴,忽然低喝:“就这么简单?!”
“我说过,是可能。”煞君走了两步站到高岗的边上,去看远处的云山。
两人到如今不过说了半刻钟的话罢了。那两具骸骨还未行至云山,但悠长且凄厉的嘶吼还在隐约传来。琴君说得没错……这就是所谓的“神”么?
可半点儿神的模样与威严都没有。倒更像是来自幽冥炼狱的恶鬼。
她略看了一眼,又回过身看琴君:“鹏君也觉得简单。因而想倘若妖魔当中有十几位太上的强者,不就再也用不着受玄门的欺压了么。”
“于是想用同样的法子,再造出太上来。但你看到如今的形势就该晓得结果如何。首先是极难从那骸骨上拿到碎片的。那东西几乎坚不可摧。他花了几十年的功夫终于做到了那一点,再在旁的妖魔身上试。”
“可这时候无论多么微小——哪怕比他那个时候更小,也都是失败的。拿来试的妖魔尽被反噬,百余例无一成功的。但鹏君当初与那碎片融合的时候,修为已近玄境的巅峰了。他此后用来试的,倒是连玄境都少,遑论巅峰。因而或许还有一个可能——乃是那些人的境界不足。倘若是玄境的巅峰,也许便可成功了。”
说到这里,叹一口气:“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困了。该怎么做你也清楚——我先走了。”
这话题戛然而止,结束得突兀极了。
琴君先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什么?”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我困了。”煞君打了个哈欠,“难道你要我睡在这荒郊野外么?”
“什么算说完了?”琴君瞪着她,“你说如果是玄境的巅峰或许可以成功——然后呢?”
煞君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的气质原本冷冽。可到了这时候忽然哈欠连天,一下子显得娇憨慵懒起来。且她这“困”也不是作伪——睡意来得汹涌澎湃。只一会儿的功夫便眼睛发红,像是刚哭过。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她含含糊糊地说,身子也摇晃起来,仿佛一颗春风里的细柳树,“这天下玄境巅峰的数也数得过来……我又不想做什么天下的主人,自是懒得以身犯险……别人又不晓得这事,自然也没法子试了——”
说到这里开始皱眉:“哎呀,都是你……这么多的话……不成了,我得……”
这话未说完。
身子便忽然一歪,直直往后倒去。
但与此同时,不晓得是她的身后、还是虚空里的某处,忽然迅速地张开一对硕大的暗金色羽翼,正将她的身子托住且包裹起来。而后这羽翼迅速合拢,变成一枚表面有羽纹的卵,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原地。
龙族九子,除了龙九、龙八之外,每日里都有沉眠的时间。修为越高者,这时间便越长。但遇了紧急的事,自然也可以用什么法子来推迟它们,只是代价不菲。
可如今就在这样的战场上,煞君却如以往一般沉沉睡去,似乎全不理会身边可能在伺机而动的巨大危险。
琴君便瞧着这枚卵、绕着它走一圈。
然后站住,啧啧了两声:“唉……倒是个有爹疼爱的。原来是这么个样子。”
言罢,俯身、小心翼翼地伸手在这枚卵上轻轻弹了一下子。
叮的一声脆响。却忽然有无匹的气息与威势自他弹的那一点轰然爆发开来、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接连后退了三步去,险些被地上的干尸绊倒。
但他既退开了,那气息便也立即收敛。这才长出一口气、咋舌:“好凶。”
很快又皱起眉。
太上。
他这三妹说玄门的太上算不得真正的太上,妖魔的太上才算。
他的确……是很想踏进这个境界的。然而亦不晓得自己听到的这些话是不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圈套、阳谋。也不晓得煞君所说的“太上的真正力量”到底是何等境界。
因为至少他们这一代——这是指长达两千年的时间——没人见过“真正”的太上境界强者出手。
这个“真正”,亦包括玄门的太上圣人。
如今这世道……似乎是一个强者没落的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