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阵易破。”道士淡淡地打断他的话,抬眼往远处瞧了瞧,“不过是一个真境,两个化境的在主持阵法。要破去,只是抬手之间的事罢了。”
将军一愣,随即笑起来:“嘿嘿,圣君,这话俺可不信。要真是抬抬手的事,你怎么看了这么久、不出手呢?”
道士也笑了笑:“好。这就破给你看。”
他说了这话,一抬手、用拇指和中指一弹。
也不见他面前有什么异象、怪响。崖上的风仍在低啸,山谷之间的雾气也没被惊扰。甚至猿猴还在啼叫、飞鸟还在长鸣。但过了两息之后,远处的金光消失了。
再过三四息的功夫,老道身后的将军听到滚雷的声音——可这雷声不是从天上压下来的,而是打地下传出来的。嗡嗡隆隆,震得两人立足处都尘土飞扬,仿佛地底下正有一条巨龙翻滚不休!
将军大惊,瞪圆了眼睛往远处看,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得连声急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道士掸了掸手指,意兴索然地走下问天石:“我杀死了主持阵法的真境道士,阵自然就破了。很快东北和西门就要被攻破,拿下京都只是这几个时辰的事情了。”
张将军愣了一会儿。才叫起来:“圣君!你既然破阵这么容易,怎么不早出手,白看着死这么多人!?”
道士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摇头:“我出手太早,未必是好事。你如今看,这几个时辰是死了许多人。可都是人杀死的。”
“倘若我打北边的时候就开始出手……一路到如今,死的怕就不止是这些人了。”
将军又愣了好一会儿,大概明白了道士的话。
敌我双方都有高人助阵。但这些高人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动手,平日里,是暗中相互牵制着的。倘有高人事事都上前,只怕最终会演变成神仙打架。这位圣君出手的威力,张将军领教过。晓得倘若是两位这样的圣君在阵中杀起来……只怕一个照面,便是几万、十几万地死人了。
听到道士又说:“但我叫你来这里,也是为了交代你另一件事。你听好——”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些:“我要暂离开些日子,今日就走。今日在此地发生的事情,实际上是这个样子的——”
“京都城中的大阵,我原本可以轻松破得。但当我在问天石上欲施展神通的时,神情忽然大变,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接着,我脸色如土,全不见平时的风度——而此时容军正在攻城,死伤惨重。你有心问我如何,却又不敢。只得等了许久许久,才提了一句。于是我才出手击死了城中主持阵法的修士,随后——”
道士放缓了声音,看着张将军:“魂不守舍地飞遁而去了。”
“你回去之后,要将此事同你左右的亲兵说。问他们是不是你哪里出了岔子、开罪了我,以至于我含愤离去。之后,又要严令你的亲兵不得将此事外传,否则定斩不饶。”
“你第一夜问一个人,第二夜再问一个人。等京都城破、局势稳定之后,你在庆功宴上要多喝些酒。喝了酒,宴后借酒意再将此事同那两个降将提,同样告诉他们,切不可外传。”
“我说的这些,你可记得了?”
老道说头几句话的时候,张将军还面有疑色,听得懵懵懂懂。但等他声音低沉地又说了几句之后,这位将军的神情便慢慢呆滞了。除了点头,再没什么动作。目光也失去了焦点,投向老道身后某处,不晓得在看什么。
当最后几句话落下,张将军已如同一个木人一般,连点头也忘记了。
约莫三息之后,他才痉挛似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清醒过来,大叫:“圣君、圣君!?”
可眼前的道人已没了踪影,崖上只有鸟鸣猿啼罢了。张将军瞪圆了眼睛慌张地往左右看看,皆不见人,才连声叹气、叫苦不迭:“哎呀,哎呀,我倒是说错了什么!?这圣君怎么就走了?!俺什么也没说……不过是催了他一句!啊呀!人怎么就不见了!?”
“咦……哎呀,他娘的……眼下是什么时候了?老子怎么在这里!?来人……来人哪!战况如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