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暂时的。你别太丧气了,振作点。等你眼睛好了,还得跟着师傅继续学缠线绣呢,我还没让你出师,晓得伐?”
楚凝扯了扯嘴角,笑容带着几分苦涩,陷入了沉默。
是啊,只有眼睛好了才能再学缠线绣,才能继续设计师的梦想。
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治好眼睛。
一个瞎子要做设计师,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陆忱看出楚凝似又将情绪带入了死胡同,当下不好立即说破,只是接过话头跟李老太太说道:“李老太太,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治好,将你的好徒儿完整的送回去的。”
“好,好,陆先生,真的是麻烦你了。”李珍连老太太连连点头,看向陆忱的目光很是满意,她能够看得出来陆忱对待楚凝的那一番心意。心底也替楚凝高兴,到如此这般境况,依旧有这么个人不离不弃的守在她的身旁。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李珍连老太太又跟楚凝聊了些家长里短,如同往日平淡闲适时光一般,不知不觉之中,时间就溜走。
白日换做黑夜,一轮圆月悄然挂上夜幕之中。
吃过晚饭,吴晟便先将李老太太送回宾馆休息,陆忱依旧待在病房陪着楚凝。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楚凝此时倒体会到了眼瞎的唯一好处——眼不见心不烦。
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用去揣测陆忱的表情,不用去思考两人干巴巴的坐着不说话会不会很尴尬。
楚凝决定忽视身边的陆忱,权当他是空气,正准备叫护工帮忙打开电视机的时候,却听到窗外忽然“砰砰砰——”的响起轰隆声来。
她侧过头,望向窗户外面。
那轰隆声很有节奏的,“咚咚咚”“砰砰砰”,此起彼伏。
“外面在放烟花。”陆忱的声音适时的在耳畔响起。
“哦。”
“我推你到窗边去?”
“你在开玩笑?”楚凝拧起眉头,语气变得尖厉起来,“推到我窗边做什么?”
她的心随着失明也变得敏感起来,稍微一刺激,就像是刺猬竖起全身的利刺。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已经很晚了,陆先生,麻烦请你离开,我想休息了。”她的脸依旧向着窗外,语气是寒冰刺骨。
陆忱的脸色沉了沉,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巴在一起,最终还是舒展开来,多了几分沉重的无奈。
“阿凝,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就像小时候那样,我跟你说过的,我会照顾你、陪伴你,我已经在联系最好的眼科专家,一有消息,我们马上去治疗。”
楚凝默然,她并不怀疑陆忱说话的真实性,只是她忽然发现自己成了陆忱的拖累……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易明宇可以拿自己做筹码向陆忱勒索,自己受伤住院让陆忱寸步不离的守着……
明明经过易明宇这么一折腾,不仅是易氏,WE肯定也有一大堆的善后需要陆忱去处理。而本应该一丝不苟地主持大局的陆忱却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这个瞎子。
她忍不住暗暗自嘲道,楚凝,你就是个大麻烦,没有你,陆忱倒少了许多的麻烦。
她不仅没能够与他比肩,反而拖了他的后腿。
差距,如同断裂的悬崖在她心中一点一点拉开更大的距离。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幅妄自菲薄的模样。”
“陆先生,你没有必要再浪费过多的时间与精力在我身上。”
“听着,阿凝。”陆忱坐在床边双手搭着楚凝的两个肩膀,他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道——用着他少有的缓慢的语速,“你是我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一心惦念在乎的,在你身上花时间和精力,那不是浪费,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虽然楚凝看不到此刻陆忱的神态,但他那认真的目光带着温度一般,让她的脸上都感觉到微微的热度。
她的心仿佛成了一片羽毛,在水中沉沉浮浮,甜蜜的阳光从天际洒落。
原来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生说不爱听情话的。
楚凝暂时放下心中的自怨自艾,不动声色的挣脱陆忱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垂下头,眉目低敛,轻声道:“谢谢你。”
“跟我有说什么谢。”
听到楚凝的语气中已然没有开始的那份利刺,陆忱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楚凝感受着温热的手掌在脑袋上留下的余温,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如果眼睛看不见了,用心来感受是否更纯粹,更真实些?
电视机打开,播放着综艺节目,热热闹闹,与病房里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楚凝知道,就算如此安静,她并不孤独。
因为身边,始终有一个人守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