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不要了,希望你能够像你决定剪短你头发时那样的勇气,开始你想要的新生活。”
乔漫温温淡淡的笑,眸光里水光流动,“谢谢,我会的。”
出了店门,齐耳的短发被夜风吹的飘散,丝丝缕缕飘在空中,她觉得这样才像她自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打车回到租住的两居室公寓,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
有些饿了,她就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吃过后,才去洗澡。
洗澡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出来时,正好听见放在床上的手机在震动。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眉头不禁深深的蹙起,几乎立刻就滑了接听键,“乔小姐,秦女士误食安眠药,晚上我们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对不起,请您节哀……”
对不起,请您节哀,对不起,请您节哀……
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却不断的回响着医生说的那句,对不起,请您节哀。
节哀,谁能告诉她,她要怎么才能节哀。
打车赶到精神科医院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秦玉澜是冬天出生的,仔细算下来,还没有过四十五周岁的生日,却已经香消玉殒。
她遇人不淑,半生飘零,疾病缠身,就连死,都这么让人觉得不值。
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真的不值得。
此刻,她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面容安静,带着书香门第出身特有的温婉和优雅。
乔漫伸手去握她的手,好半天才从喉骨挤出一个字来,“妈……”
以前在微博上经常会看到一句话,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途,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现在,秦玉澜撒手人寰,而乔明章也时日无多……
或许她真的是天煞孤星也说不定,克兄克弟克父母。
在停尸间站了好久,久到双腿都没了知觉,她才拿起刚刚掀开的白布,盖在秦玉澜的头顶,然后走出去。
值班医生和护士站在门外,看到她出来,迅速的迎了上去。
“乔小姐,下午的时候,有一对夫妻来探望过秦女士,因为我们医院尊重患者的隐私,尤其您这方的意愿是不允许除了您以外的任何人来探视,我们给您打电话,您那边关机,他们还说是您授意他们过来的……”
值班医生观察了一下乔漫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对夫妻,是您的父亲和继母。”
肖敏和乔明章?
难怪,难怪母亲会出事。
这世界上,能够让母亲情绪崩溃的人,只有乔明章。
而乔明章,又深爱肖敏,对她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或许他们联合在一起,说了很多刺激母亲的话。
又或者,他们只是过来秀恩爱,让母亲的精神崩溃。
总之,这次肖敏是放了大招。
一个孩子一条命么?
那再搭上她的,是不是就圆满了。
……
秦玉澜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林城。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电话短信,几乎每分每秒都在进来。
有的是媒体的采访电话和短信,有的是朋友关心的电话和短信……
后来吵得她头疼,她就索性关了机,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
不吃不喝不睡。
整个人颓废萎靡到极致,好像都没有了神魂。
可她知道,母亲的后事还在等着她处理,她不能这么躲下去。
大概又调整了小半天,她才开机,然后打车去了医院。
结了医院的账款,她就请来了超度的法师为母亲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会,灵堂对外开放,想来祭拜的人,她都欢迎。
纪云深是晚上从江城出差回来的,正被周兰清的人压去相亲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心突然痛了几秒。
“调头,去静心园。”
杨秘书犯了难,要知道他出门前,老夫人可是耳提面命的说今晚不能出任何差错。
“纪总……”
“我让你调头?听不懂?”
男人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好像沾染了经年不化的冰雪,让人听得胆战心惊。
杨秘书吓得大气不敢喘,只好硬着头皮掉了头。
过了大概二十五分钟,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静心园的停车坪前。
透过车玻璃,远远的就看见乔漫一身黑衣站在灵堂门口,低着头,只有有进去或者出来的人,她就会鞠躬致谢,像个提线木偶,机械的重复。
她剪了头发,脸色很不好,估计这两天都没怎么吃喝睡。
男人还在看着,杨秘书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回身瞥了一眼后座的纪云深,大概犹豫了几秒钟,才滑了接听键。
“杨秘书,你载着小深到哪了?”
杨秘书扯了扯领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倒是后座的纪云深直接从他的手中抽走了手机。
“正在路上,不会迟到。”
“好!”
说完,就掐断了手机通讯,将手机递过去,还给了杨秘书。
杨秘书其实不懂纪云深,明明很在乎乔漫,却同意离了婚。
不仅为她安排好了一号公馆的工作,又为她做了很多,别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几十米的距离,完全可以像过去那样,下车,将她拥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呵护。
可他没有,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远远的看着。
就这样看了大概十几分钟,男人才收回眸光,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杨秘书,掉头,走。”
杨秘书抖着胆子问了句,“去相亲的地点?”
“嗯。”
男人阖着眸,脸上有着很深的疲惫,刀削般的脸隐在大片的阴影中,几乎看不到表情。
杨秘书透过后视镜看过去一眼,便启动车子,驶离了静心园。
乔漫站的久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抬眸间,好像瞥到了一抹烟灰色的车影,不过很快的,她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刚刚看过去的方向,除了一地的白雪,什么都没有,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