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棠替林品回答:“是,品品是个掮客。”
他声音平平板板无风无浪,根本没想要给林品的身份修饰一下。
“掮客好啊,”姚青山一拍大腿,对顾怀准说,“现在像这丫头一样的……别说掮客了,就是收藏家也没几个,问事不知,闲事不管,无事早归……古董这行千八百年,谁不是自扫门前雪?”
说着,又用欣慰的目光看林品,“时代不同了,当年要靠行规框着这一亩三分地,现在是法治社会,要是有人还敢像以前那么骗人,就得有人站出来不让他骗人!这样的人,我活了七八十年,就遇到你一个,还是个掮客……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顾西棠轻笑了一声,“品品一向都是这样,不光给您解围,也给很多人解过围。”
“哦?”姚青山眼睛一亮,“难得,真难得!”
他这么夸奖林品,倒是把一屋子的收藏家古董商们给弄的面上无光。
这姚青山是吃国家饭,替国家修复古建的,思想自然正统,可他们开着古董店,谁没以假乱真,谁没以次充好,谁没忽悠过棒槌,谁没欺诈过菜鸟……
明宝楼就不一样了,顾怀准某种意义上和姚青山是一样的人。
顾西棠和林品手牵手进来,将来明宝楼说不定得再姓个林……再一见姚青山当着顾怀准的面这么说,一个个都立刻给添砖加瓦。
“林三口可是业内少有的清流啊!”
“对对对,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林三口我可知道,她当掮客这十年,那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谁不知道驿马道的林三口是最有原则了……”
一句句话砸过来,姚青山自然是开怀大笑,顾怀准的神色却复杂深沉。
林品夹在这群人中间,只恨自己怎么不属耗子,打个地洞就跑了,还用受这份罪?
姚青山自己叨叨完了不算,还一个劲儿的问顾怀准,“你说是吧,小丫头真不错啊。”
“……是不错,”顾怀准平静道:“小六的孙女,本来也就不错。”
姚青山看着林品,忽然瞧见她怀中立瓶,“这是个什么东西?”
林品连忙把瓶子放下,小声说,“这是……给顾西棠的。”
姚青山拿起来,晃了晃,“这里面还有水?”
“嗯,是……”林品实在不好意思说这水是怎么回事。
顾怀准看了立瓶一眼,“南宋龙泉窑的东西。”
“南宋的啊,那保存的可真好,”姚青山只对古木古建擅长,瓷器他就是个棒槌,反反复复看了半天,笑着说:“好东西,得不少钱吧?”
“不贵,”林品连忙说,“一点也不贵。”
她话音刚落,一个中年人却大吃一惊的说:“这不是老岳那个立瓶儿吗?昨晚他才说给卖了,355万,跟捡了钱似的。”
“355万?!”
“这天价了啊!”
“不值,现在龙泉窑市场价最多50万……”
顾西棠低头看林品,“355万?”
林品咬着嘴唇不说话,怕什么来什么,355万买个龙泉立瓶,这事儿是肯定瞒不住了。
她以后再也不嘲笑别人是棒槌了,再怎么傻的棒槌,还能有她棒槌?
顾怀准却在这寥寥几句话里听出了来龙去脉来。
林品昨晚才花了市价的七倍买了这个立瓶,今天中午这瓶子就已经在他面前了。
再看林品有些松乱的头发和眼下那一圈乌青……
她是连夜开车来的才对。
千里迢迢从金城来到四九城,不会是为了赶初一给他拜个年,这孩子就是为了西棠来的。
顾怀准心里清楚,面上还是一如既然的平静,“快吃午饭了,西棠,先带三口上楼休息一会。”
“是,爷爷。”顾西棠拉着林品要上楼。
“等等。”顾怀准又喊住他们。
顾西棠转头,“爷爷?”
顾怀准指了指那只瓶子,“三口给你送来的,一起拿上去吧。”
顾西棠也不多说,连人带瓶一起带走。
看着他们上了二楼,姚青山低声笑,“这是小两口吧?”
顾怀准没说话。
姚青山也没多想,挺高兴的说:“般配,真般配,你们家西棠是俊,三口这丫头长得也标致,她名气不小,我不混古玩行都听过,眼力没说话,品行更是好。”
顾采薇走过来,把一杯茶放在姚青山手边:“姚老还少说了一样呢。”
“少说了什么?”
顾采薇含笑:“林家和顾家是世交,三口和西棠家世也很匹配啊。”
“哦对对对,”姚青山恍然大悟,对顾怀准说,“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什么时候办事,我得琢磨琢磨送什么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