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穿透窗外花草而遥遥无焦距的苏眉笙不闻不答,仿若老僧入定般。
“昨日奴婢已将手帕交给了樊头领,樊头领当时说……”锦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下说。
“说什么?”苏眉笙头也不回的问道。
“说既然已成定局,又何必多此一举?一旦被人发现,反而会毁了娘娘和晋王您们两人的名声。”
苏眉笙这才转过身来,离开窗前在小圆桌前坐下,端起茶盏:“你们为何都认为那是定情手帕?”
“难道不是?”
苏眉笙摇摇头:“不是!”喝了口茶后,放下了茶盏,“那是很早时,晋王借我一用的手帕,我这回是物归原主罢了。为了不让人抓住我和晋王的把柄,我才特意让你用一方没有任何刺绣的新丝帕包住了那方手帕。”
锦儿明白了一半:“娘娘是想告诉晋王,你决绝的决心?”连帕子都归还了,也就不再有任何情分了。
说到这里,苏眉笙沉默了。
从她归还的行为和那两句话,都能看出她的决绝和无情,可她真的用意不知能不能奏效……
“娘娘,早膳已备好。”小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本宫不饿,不吃了。”毫无食欲的苏眉笙回绝道。
“娘娘,多少也吃点吧,不然身子骨怎能受得了……”
锦儿的话还没说完,屋外再次响起了小翠的声音:“娘娘,樊头领求见。”
苏眉笙顿时心里一拧,“噌”的站起来走出了屋外。
“樊齐拜见曦妃娘娘。”今日的樊齐低着头,单膝下跪的给苏眉笙行了个礼。
对于武将而言,一般只是双手抱拳的行礼。而单膝下跪则属重礼,大多对皇上,对上级行的礼。
猛然见到这样行礼的樊齐,苏眉笙心里一喜,便猜到昨日的用心必定见效了,忙上前将他扶起:“樊头领,是不是……”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身旁还有小翠在,便收住了下面要说的话,转头道,“小翠,你先退下。”
“是!”
待小翠退下后,还未等苏眉笙开口,樊齐抬头露出了满是喜色脸:“多谢曦妃娘娘救了晋王一命。”
“奏效了?”
“奏效了!”
“那就好,那就好……”苏眉笙一直悬着的心直到此时,方才稳稳落了地。
一旁的锦儿听得一头雾水:“樊头领你在说什么?奴婢怎么一点都没听懂?”
樊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锦儿姑娘,樊齐一时高兴忘了对你解释了。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我带着你给我的手帕出宫进了晋王府,将手帕交给了晋王,并说出了那两句话,晋王听过之后气得赤目怒发,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啊?”锦儿吓得叫出了声。
而苏眉笙则一脸的笑吟吟。
“当时樊齐看到这里时,也与锦儿姑娘一样的心情,还以为曦妃娘娘太过绝情,明知晋王重病在身还在这时归还旧物以划清界限……”樊齐说到这里,难为情的看了一眼苏眉笙。
苏眉笙不以为意的反问道:“是不是晋王在喷出一鲜血后,气血就畅通了?”
“正是,吐血过后,晋王顿觉心脉畅通,气血流畅,整个人神志清明,不再昏昏欲睡。”
苏眉笙满意的点点头:“晋王因之前吐出的一口血而堵塞气血心脉,本宫就只好剑走偏锋的再让他吐出一口血来畅通堵塞的血气心脉。”
“正是如此!”
锦儿这才明白了其中始末。
“昨日樊齐多有得罪的冒犯之处,还望曦妃娘娘见谅!”樊齐说着又要单膝下跪,被苏眉笙一把扶住。
“本宫没有这么小气。晋王现下如何了?”这才是苏眉笙最关心的问题。
“从昨日吐过血之后,能进食了,喝了一碗粥。晚上又吃了少许饭菜,今早已能下床走动了,再过几日便能完全恢复。”樊齐如实答道。
“好,好,太好了!”苏眉笙听得心中大喜,连说了三个好字。
“樊齐不敢打扰曦妃娘娘,就此告退。”
“多谢樊头领了。”苏眉笙道。
待樊齐走后,一扫心中阴郁的苏眉笙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锦儿,我饿了,吃早膳去。”
“奴婢可就等着您这句话了。”锦儿跟在了苏眉笙的身后,面露不解道,“娘娘,晋王为何会被您气的吐血?难道是因为那两句话吗?”
“嗯。那两句话说的是:君是君,臣是臣,臣子再厉害也只是一只雀,又怎么比得过君主这只雄鹰,你就认命吧。”苏眉笙说着,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她能想象到段景逸听到这两句话时的表情。
这话若是从别的女子口中说出来,他一定不会气的吐血,反而会无视,只因他不在乎。可若是从她苏眉笙的口中说出来,定会引起他的愤慨。只为,苏眉笙是他在意的女子,她说什么他都会在意。
“难怪晋王会被您气的吐血,想他如此自负的一个人,却被您如此贬低。”
“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苏眉笙渐渐收敛了笑意,暗自轻叹一声:“我从未低看过他,他是不亚于皇上的人中之龙,理应配更好的女子。”
黎靖之,她会放下。
段景逸,她也会放下。
但愿他们都过的比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