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没闲着,至少是清楚了解到,朱山海确实是矫诏自立,而且与皇太后的关系很是恶劣,皇太后曾在夜间乘风撒传单揭露朱山海矫诏之事,就连传单他都收集了几份。
另外,俄国人曾极力邀请皇太后皇上访问彼得堡一事,他也有所耳闻,也仅仅只是耳闻而已。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朱山海没敢禁足,他每日都乐的出门闲逛打探各方面情况,他相信,西北与朝廷联手只是迟早的事。
“远征南美的海军舰队从智利撤往马普托了,你们听说没有?”
奕劻精神一振,这事连他都还没听说,当即就留神细听,以他的经验判断,这几个尉官里肯定跟参谋部有关系。
“海军跟咱们有半毛钱干系?”
“不懂别瞎说,这消息是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咱师参谋部传出来的。”
“好家伙,还憋着干货呢......。”
“南美也好,南非也罢,都跟咱们离着天远地远,又不是波斯湾,跟咱们什么干系?”
“这干系可大了去了,这么说吧,这消息要是真的,咱们这场仗至少会往后拖延一两年时间,你说这干系大不大?”
“现在不是也有消息,说要延后一两年?”
“之前只能算是猜测,这消息是真的,就是铁板钉钉。”
载钊率领东海舰队前往南美,参与秘鲁和玻利瓦尔和智利的战争,直接打到智利都城圣地亚哥城下,这个情况奕劻是知道的,如果撤军的消息是真的,对他来说或许是个大喜讯。
元奇海军舰队从智利撤往马普托,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德兰士瓦金矿!
对智利的战事打到一半中途撤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元奇已下定决心发动内战!
这个消息对于一直抱观望态度的朱山海来说可以说是一剂定心丸!
回到下榻的按察使司署衙偏院,奕劻便吩咐董四维,“吩咐下去,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客。”
董四维听的一笑,“东翁这是要反客为主?”
“上赶着不是买卖。”奕劻哂笑道:“我还不信了,朱山海就不想与朝廷联手抗衡元奇。”
“东翁三思。”董四违连忙道:“目前的局势是对西北有利,朱山海拖的起,咱们拖不起.......。”
“无妨。”奕劻不以为意的道:“抻一抻不妨事,大不了事不可为再低头。”
董四维犹豫了下才道:“换届选举之期已然不远,当务之急是尽快迎回皇太后皇上。”
“再急也不急在这几日。”奕劻说着一甩手直接进了书房。
董四维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出门吩咐下去,下午三点,朱山海就着人送来请柬,邀约奕劻赴晚宴,董四维以奕劻水土不服,身子不适予以婉拒。
布政使司衙署,书房。
“虽说清廷与元奇如今已完全撕破脸面,双方各自厉兵秣马,但毕竟尚未开战,还存在着一定的变数........。”刘长兴语气不紧不慢的道:“以臣愚见,当及早礼送慈安皇太后返京,以坚定清廷与元奇开战之心。”
“真要礼送慈安回京,怕是反而坏事。”朱山海慢条斯理的道:“慈安素以忍让闻名,元奇这些年之所以能逐步架空朝廷,大清之所以得以顺利实行宪政,皆是因为慈安步步退让,这节骨眼上让慈安回京,极有可能横生波折。”
刘长兴犹豫道:“但清廷密使却是以礼送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皇帝回京作为双方结盟的先决条件.......。”
“本王一直琢磨不透的也正是这点。”朱山海皱了皱眉头,“以恭王之精明,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恭王虽说大权在握,毕竟只是内阁总理大臣,事关大清生死存亡之战,其影响力号召力远及不上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皇帝。”刘长兴斟酌着道:“再则,恭王是立宪派,与保皇派素有分歧,难以同心同德......。”
这番说辞确有几分道理,不过朱山海却是打心底里不愿放慈安娘俩回京,一旦慈安脱离掌控,为了避免背负骂名,必然会昭告天下,说其矫诏自立,这对于他日后一统西北极为不利。
默然半晌,他才开口道:“礼送慈安回京可以,但清廷必须承认西北自立。”
刘长兴体听就明白过来,当即道:“这一条可以作为我国与清廷结盟的先决条件。”
从房间出来,刘长兴不由的长松了口气,连通俄国的铁路马上就将全线通车,与清国的结盟已成为当前首务,必须尽快与清廷达成协议,力争赶在大雪封冻之前向清廷援助大批军火,唯有如此,才能坚定清廷与元奇开战的决心。
清廷与元奇反目开战,对于西北来说是极其难得的机会,只要能把握好时机,甭说自立,甚至还有可能形成三分天下的格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
刚刚出的大门,一个内侍一溜小跑着追了上来,“参谋长,陛下宣召。”
出了什么事?刘长兴快步返回书房,不及见礼,朱山海就径直道:“奕劻明明一天都在城内闲逛,却以水土不服,身子不适为由,推脱赴宴。”
还拿捏上了?刘长兴心念一转,躬身道:“臣请旨前往探视。”
“前往探视,岂非正遂了对方的意?”朱山海闷声道,这段时日他推诿拖延敷衍甚至冷落对方,固然有观望的意思,也有打压的意思,为的是展开谈判能够占据主动争取更多的利益,没想到,事到临头,对方反将了一军。
谈判就跟做买卖是一个道理,谁主动上赶着谁吃亏,这个道理刘长兴自然知道,沉吟了下,他才道:“要不,允许他进总督府?”
这倒是个办法,朱山海点了点头,道:“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