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他的门,他才状似很平静地走出来。
“他们没打算撕了我吧?要是真这样,我可得赶紧跑。”宁韶明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如是说。
常笙画抬头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放心吧,在撕你之前,我肯定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宁韶明说:“哦,那我就放心了。”
常笙画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便回头看向他:“不走?”
宁韶明像是如梦初醒,“……走,这就走。”
等他们走到大礼堂的时候,歼龙大队的队员们都坐在里面了,看到他们进来,一众士兵便同时站了起来,对他们行了一个军礼。
宁韶明先是一愣,然后扯开笑容,还是那副有点轻佻有点蛮横的感觉,“这是做什么?欢送你们老大啊?没大没小的,还不赶紧坐下来!”
但是他们没坐下来,宁韶明只好走到最里头那张桌,拿起了桌子上的啤酒。
计芎有些担忧地看向常笙画,后者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想太多。
宁韶明把啤酒瓶举起来,“都站着是吧,那这一杯就站着喝,祝贺我们退伍复员的弟兄们马上就要去寻求当大老板的机会,发家致富,开好车住洋房!”
士兵们没说什么,拿起杯子就一口闷了。
宁韶明顿了一下,然后就把整瓶啤酒喝了下去。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大礼堂里立刻变得喧嚣起来,拼酒的拼酒,说话的说话,笑骂的笑骂,有人冲到了宁韶明面前,和他拥抱……
常笙画看着这热闹的画面,也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李岩南突然走到了她面前,停住。
常笙画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指了指不远处被几个队员围住的宁韶明,“不去跟你们老大聊聊?”
李岩南摇头,“待会儿再去,想先跟教官你说几句话。”
常笙画笑了笑,“我能交代给你们的,昨天已经跟你们说完了,如果平时还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心理问题,随时可以发邮件给我。”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李岩南继续摇头,干咳了一声,才道:“其实……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常笙画一愣,“不用谢,我只是尽职而已。”
李岩南认真地道:“对于教官来说,可能你只是顺手之劳,对我来说,这是一次改变了我的人生的机会……应该说不只是我,歼龙里的很多人都是一样。”
常笙画笑了笑,“没有这么夸张,只能说我改变了你们的一些想法,你要感谢的是你自己愿意放过自己。”
心理学是武器也是鸡肋,如果一个人不配合,什么样的心理手段都对他没有用。
李岩南听得似懂非懂,“但无论如何,这一声谢谢还是不能欠你的。”
常笙画点头,“那我就收下了。”
李岩南这才笑了,还是那个被一队戏称为吉祥物的灿烂笑容,任是谁都猜测不到他的内心曾经有多么荒芜苍凉,但是有一个人的光照进了他的心里,后来他也愿意成为别人的光,为另一个人引路。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扭曲又美妙——常笙画如是想。
“那么以后,”李岩南释然地道,“就恳请教官你多多照顾老大了。”
常笙画微微一笑,“别这么说,你老大会恨死你的。”
让她照顾宁韶明?这个“照顾”的水分可就大了。
李岩南却道:“我觉得你对老大挺好的。”
常笙画诧异了,“前些天还对我喊打喊杀,说我对不起你们老大的人是你吧?”
李岩南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以前是我不懂事,但现在我是真的觉得教官你和老大相处得挺好的。”
常笙画想了想天天被他逗得炸毛的宁韶明,忍不住点头,“我挺愉快的。”
李岩南无奈地道:“那你高兴就好。”
李岩南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我要走了,拥抱一个吧,教官。”
常笙画眨眨眼睛,还是和他抱了一下。
李岩南的眼眶微红。
然后其他七个士兵都跑了过来,瞬间把常笙画给埋了。
“教官,不公平啊!”
“最后一次了,我们也抱一个吧!”
常笙画:“……滚!”
宁韶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人群,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只是抱抱嘛,教官别这么小气。”
常笙画的眼睛骨碌一转,“他们抱我不抱你,你吃醋了吧……你们几个,快过去,你们老大掀翻醋坛子了!”
宁韶明下意识拔腿想跑,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扑倒了,一群人压在他身上叠罗汉。
“老大不吃醋,我们最爱你了!”
“常!小!花!”
这回轮到常笙画站在一边冲着他们乐,很多队员们都在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水喝多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常笙画拿起一瓶啤酒,举杯,“来,走一个。”
众人轰然而应,“敬教官!”
常笙画细细品味着这一刻的心情,然后将这瓶啤酒喝了下去。
有点苦,有点甜,百般滋味,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