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林的那一句“我到底算什么呢”,明明声音是平静的,却透出一种几近歇斯底里的悲怆。
常笙画注视着他的眼眸,看到了他眼底深处溢出的破碎情感,可是赵素林依旧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太过狼狈的表情,忍得牙关紧咬,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呢,赵素林?”常笙画温声问道。
赵素林抿平了自己的唇,片刻后才道:“我不知道,可能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也可能是我想找人给我一个建议。”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一个人默默地钻牛角尖,不是赵素林不信任宁韶明,只不过他很清楚,如果宁韶明知道这些事情,恐怕会气得找人去揍他弟弟一顿,让赵家全家人别再来打扰他。
赵素林最生气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心知肚明这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心病不完全是因为他弟弟无尽的索取,更多的是来自父母的双重标准,他可以揍他弟弟,难道还能对他父母动手吗?
常笙画看出了赵素林的茫然,便道:“目前无非就是那么几条路可以走,关键在于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是继续贴补家里,还是想和他们谈个清楚?你可以继续给你家里汇钱,二十万,歼龙里每个人借你一万八千的,想凑也很简单,但是你弟买了房,可能还要买车给彩礼生儿育女,他伸了一次手,就有无数次,这个坑是补不完的;你也可以请个假回去跟他们好好谈谈,看能不能让他们谅解你,也把你的立场说清楚,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赵素林问:“教官你会建议我选哪一个?”
常笙画摇头,“我只能给你理清思路,不能帮你做决定,你告诉我,你想和他们维持什么样的关系?”
赵素林闭了闭眼,声音微弱地将心声吐露出来:“我想摆脱他们……我太累了。”
常笙画了然,又给赵素林的杯子里添了水。
赵素林把杯子握在手里,水是温热的,他凉透了的心也被一丝暖意入侵。
等他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常笙画方道:“那我们先来捋一捋吧,赵素林,之前做心理辅导的时候我就提过,你的过度洁癖和完美主义是来自你父母对你的高标准,我们也做过几次脱敏治疗,短期效果是有的,但是你始终抗拒从最根源的病因解决问题,这一次,你弟弟的行为触及到你的底线了?”
“准确来说,还是我爸妈吧,”赵素林道,“他们不怎么接我电话,我弟跟我拿二十万,我说没有,我弟问我的钱哪里去了,他说我爸妈给我算过,我肯定自己攒着不少钱,再借一笔就能凑够了……我说我真的没有,我弟就跟我爸妈说了一声,然后我就听到我妈在说,我这么多年没孝顺过他们,给钱不是应该的吗?”
说到最后,他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泛了红,多少年来的委屈卡在心口,噎得赵素林喘气都喘不过来。
常笙画没有继续问,只是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我五分钟后再进来”。
说罢之后,常笙画就出了门,把单独的空间留给赵素林,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几秒钟后,还是将自己的脸埋首在了双掌之间。
常笙画在门外的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关于赵素林之前的病历。
大概是因为宁韶明这个老大起了带头作用,歼龙大队里的成员大都比较节省,不怎么大手大脚。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赵素林仍然是过得比较拮据的那一个。
常笙画记得最清楚的是斯文德“加盟”到歼龙大队之后,跟队员们玩得挺好,虽然没怎么见面,但经常会给他们提供各种内部采购优惠价的东西。
例如宁韶明就买了不少茶叶好酒和篮球跑鞋之类的,而且就算在部队不太用得着,很多士兵也会买了寄回家给亲人朋友。
但是每次清单统计上来,赵素林往往是买的最少的那一个,很经常什么都不买,就算他的洁癖让他如坐针毡,他也不会刻意给自己过很舒适的生活,常常对自己有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残忍。
有一次斯文德问他们要不要老人营养品,拢共也就是千多块钱,胡小戈嘴快,问了一句赵素林为什么不买。
赵素林当时缄默了片刻,才强笑着说给钱比较实在,他爸妈不爱吃这些东西。
倒是宁韶明私底下跟常笙画聊天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说是他工资卡里压根就没那么多钱。
其实宁韶明不太清楚内情,也不是没想过贴补给他,但是赵素林自尊心重,宁大少也没敢随便乱来。
五分钟后,常笙画重新回到房间里,这个时候的赵素林已经平复了心情,看起来没有那么激动了。
常笙画坐回原位,赵素林说了句“抱歉”,常笙画便摇了头,“你没有做错什么,放松一点,你也是个普通人,做不到事事完美的。”
赵素林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教官。”
常笙画摇头示意没什么,“你现在想好了么,关于怎么处理你家里的事情?你的状态不是很稳定,这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是很致命的行为。”
赵素林看了看自己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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