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子一公里内的地方!
常笙画想起关韫庄那张相片上的密码,想起当初的那张纸条,想起当年海里的那一场绝望的战役,想起藏身海底的第七小队成员……
常笙画手上的力道再度下压,苗凤纤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快了,几乎在他身下积出一个小小的血水潭。
苗凤纤仍然没有反抗,甚至闭上了眼睛,任她宰割。
常笙画用力地握紧了匕首,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汹涌而起的杀意,收起匕首,放开他,站了起来。
苗凤纤睁开眼睛,躺在地上和她对视,眼神愈发悲凉。
不过常笙画的眼神很冷漠,掉头就离开了卧室。
苗凤纤随手拿了一块布压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跟着常笙画走了出去,见她在沙发上坐下,便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了她对面。
这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时租的,在新年刚过没多久的情况下仍然显得冷冷清清,毫无年气,屋内并没有供暖,在帝都开春零度以下的夜里冷得彻骨,苗凤纤流了不少血,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
常笙画也不管他,只是低着头给宁韶明发了条表示她要晚归的短信,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苗凤纤。
他们之间已经八年生死不见了,苗凤纤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些许差别,瘦了,老了,憔悴了,可是熟悉的人一定能第一眼就认得出他来。
常笙画不擅长回忆,但是她的记忆力很好,仍然记得第七小队最后一次出发执行任务时每个人的笑脸和笑语,在多年之后重新回忆,常笙画依旧没有在他们身上捕捉到任何不对劲的痕迹。
在那场海上大火里,第七小队的队员们陆续牺牲,先是黑汤圆,然后是海棠,再来是神探……
他们死状凄惨的尸体就在唯二还活着的常笙画和苗凤纤面前一一展现,苗凤纤跪在几具尸体面前嚎啕大哭。
平日里子弹入体都没有流过眼泪的男人,在那一刻几乎把那一生的泪珠子全都掉个干净,火光照在他脸上,烧得他眼底的仇恨之火那么热烈,那么绝望。
但是苗凤纤和常笙画没能够帮战友们报仇,他们同样陷入了困兽之斗中,那个孤独的海上小岛被炸毁,到处都是火,海岛地下最牢固的建筑物内也藏满了炸弹,常笙画想尽办法拖着重伤的苗凤纤走到大门口,好不容易爬上漂浮的岛屿碎片,她想要把苗凤纤拉出来,但是对方却摇了头。
苗凤纤就这么当着常笙画的面缓慢而用力地关上了那扇牢固的大门,咳着血说再见,常笙画看到爆炸的火光已经从他背后一步一步踩着死亡的步伐亮起,苗凤纤用血肉之躯将失去了锁死功能的大门牢牢关上,为在爆炸边缘的常笙画争取了最后一线生机……
常笙画曾经怀疑过You-Know-Who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第七小队的成员,但就是没有怀疑过苗凤纤。
——做了叛徒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呢?
常笙画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试图把他和当年的猫哥的影子合二为一。
当时苗凤纤的悲恸那么真实,他的绝望那么崩溃,他的仇恨比火焰还要可怕,如果那些都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就算是自认看透人心、心冷如铁的常笙画也禁不住感到一股悲哀。
苗凤纤被常笙画的眼神看得几乎躲闪到角落里,他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声音是被烟熏坏了的嘶哑:“对不起……长命花……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的……”
他此时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常笙画面无表情地想。
苗凤纤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脖子上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了,血液顺着他的手肘流了下来,滴在了地板上,像是一滴滴血色的眼泪。
“他拿海棠他们的尸体威胁我……我有爸妈,还有个妹妹,那时候我奶奶还在世……对不起……”
常笙画冷漠地看着他,“我就问一句。”
苗凤纤微微顿住,抬头看着她。
常笙画说:“老师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苗凤纤卡住了,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僵硬如石头。
常笙画的双眼之中瞬间爆出一缕火光,从来都情感内敛的她竟是有一瞬间的脸色扭曲。
“苗、凤、纤!”她咬牙切齿,近乎将眼前这个男人的血肉放在嘴里嚼成碎末。
苗凤纤一下子跪了下去,一直在流血的他感觉眼前黑了一下,但仍然膝行几步,一个磕头磕在了常笙画面前的地板上,再抬起头来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他哽咽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