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像是疗养院里的那些犯人一样,被关在里头,这辈子都出不来,其中种种纠葛也永远掩埋在黑暗之中。
宁韶明疲惫地说:“我要看到真相。”
韩上将旁边的中年男人道:“宁同志,你应该明白咱们军队的流程,以你的级别,并不能接触到所有的事情。”
“但我要知道我的兵究竟是怎么死的,”宁韶明的眼里泛出了红色的血丝,再次重复:“我可以保密,可以不干涉,但我要真相。”
如果宁韶明就此罢手,那么一切就会这么悄然无声地尘埃落定,就像是帝都班底变动,哪怕台面之下有再多的腥风血雨,到了最后,上得台面的都是花团锦簇。
常笙画正是因为知道宁韶明不愿意不去往深入追究,才会担心他越卷越深,最终身陷漩涡爬不出来。
中年男人严厉道:“你一定要这么意气用事,仗着你的身份乱来吗?”
“身份?我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宁韶明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我只知道我是他们的队长,他们的战友,他们的兄弟,他们牺牲了,我只求一个没有遮遮掩掩的答案!”
韩上将的眼神很复杂,“你应该知道这件事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我们这些老头子有时候都自身难保,你也清楚你背后没有人撑着,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少校,一个特种部队的中队长,万一有什么危险,你拿什么保住自己?我们不让你参与,也是希望军队的好苗子夭折在这些破烂事上!”
宁韶明倔强地道:“军人从不畏惧任何战争。”
“但也不能做无谓的牺牲,”韩上将冷声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的气势带着千钧的力道,汹涌着朝着宁韶明扑面而去,“我们已经老了,退下来之前揪出军队里的毒瘤是理所应当的,你们年轻人就得好好保护自己,等着接我们的担子!”
宁韶明的视线和韩上将胶着在一起。
韩上将的目光几乎穿透他的眼球。
片刻后,宁韶明还是在这股强压下缓慢地摇了头,“首长,我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士兵,那就让我继续任性这一次吧,我可以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你们解决这一切,平安顺利步步高升……然后呢?”
韩上将顿住,欲言又止。
“然后我这辈子都没脸去给我那些弟兄们扫墓,”宁韶明轻声道,“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可是谁让我倒霉呢,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扯上了关系,我躲都躲不开。”
真相离他一步之遥,他不去揭开这层纱,他不甘心。
韩上将撤掉了周身的气势,叹息:“你又是何苦呢?吃力不讨好,还让上头的人觉得你不识相。”
宁韶明苦笑,“我这半辈子就没学会识相两个字怎么写。”
不然也不会闹到宁家将他置之不理的地步了。
韩上将问:“你知道你真的参与进来了,会得罪多少人,以后又会惹上多少麻烦吗?”
能让在场众人忌惮的敌人,恐怕都是和常家差不多等级的,一个被常笙画掀翻沉没的常家,还能到处有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捣乱,甚至掺和了疗养院那件事,宁韶明再继续掺和这件事,得罪的就不只是一个常家了——这甚至不光是军队这边的事情,世家那边同样掺了一脚又一脚!
宁韶明并不畏惧,“我的处境就从来没有好过,首长,你们的担子,我不想踩着弟兄们的血往肩上扛,我怕我脚滑,直接摔死了。”
韩上将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眼角眉梢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宁韶明啊宁韶明,你们宁家人的肠子都是弯弯绕绕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死脑筋呢?”
宁韶明不置可否,“可能我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韩上将和其他几个军人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最后,韩上将对宁韶明道:“既然已经撕破脸到这种地步了,军方这边也不束手束脚了,我物色了一批可信的人,成立专门的调查组,你既然一定要查下去,那就一起加入吧。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去交接工作以及和你的家属通话,调查期间,所有的行程启动最高保密等级,程序你都懂的。”
宁韶明压抑着激动站了起来,肃立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韩上将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道:“你啊,这脾气真的是改不了了……和你爱人好好聊聊,我知道她以前兵种特殊,习惯质疑一切,你可得好好交代,别让她以为我们把你关起来了,她要是一闹腾,我这把老骨头可顶不住了。”
宁韶明听得尴尬一笑,真不知道应该吐槽常笙画这“威名”远扬,还是害羞一下大佬都把他们当成正式的两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