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森巴特的表率起到作用,也可能是迫于形势,骑墙派的领主们没有选择。那几名贵族子弟在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走过来,与唐方相见。
“艾琳娜”在他的指示下,离开男客们的聚集区域。往清湖上的栈桥走去。
站在雕塑前面的瑟维斯扫过“她”的背影,又看了眼笼罩在黑暗里的唐方,脸上结出一层寒霜,只是没有当场发飙,依旧与几位新派势力所属贵族子弟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
唐方察觉到阶前传来的杀意,却不见瑟维斯行动。知道今天的主角不会是他。
看来事情并非像某些人猜测那样,斯莫尔故意设局激怒他们这一对冤家,坐山观虎斗,为荷鲁斯之石的周年庆典点上一把狂欢的火焰。
接下来的一幕,证实了他的猜测。
当幻象苍穹洒下的光芒黯去,宫殿与广场上的各型艺术灯相继点亮。
通往湖心亭的栈桥像一道流光长河,无数光屑落下,在水面上载浮载沉,映花了人的脸。
在月色与灯辉笼罩下,那些彩装华服愈发鲜艳,愈发靓丽,微风吹拂着女人们好看的蕾丝边与男人们的斗篷,音乐送来一种暧昧。
宫灯照亮的石阶上,缓缓走下一群人。
森巴特望着其中一个穿着魔术师服装的人说道:“斯莫尔来了。”
“我知道。”
虽然嘴里说着知道,他的视线却没有在斯莫尔脸上停留一秒钟,而是落在队伍最后一个没有化妆的人身上,眼睛里的寒光越来越盛。
虽然距离较远,石阶两侧的灯光也不明快,他还是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艾琳娜名义上的叔父,里维斯?克纳尔------克纳尔公爵领反对改革派硕果仅存的元老。
他曾经在联合议事会召开的时候,警告过赞歌威尔,不想在“克哈诺斯”看到里维斯的身影。不曾想赞歌威尔没有收留老家伙,斯莫尔却将其奉为座上宾。
难怪瑟维斯在见到自己后一声不吭,保持沉默。
要说仇之深,恨之切,侯爵大人当然比不上那个人。
他在看里维斯,里维斯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擦出一道道肉眼难辨的火光。
森巴特也注意到那张没有任何修饰的面孔,皱眉说道:“他怎么来了。”
广场上正在举杯的人纷纷停下攀谈,望着石阶尽头慢步走来的人流,目光很复杂。
幸灾乐祸有之,面无表情有之,顾虑重重有之。茫然无措有之。
围在“艾琳娜”身边的几位名媛闪到一旁,把她暴露在石阶正前方,直面上方走下来的人群。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好戏看了。
国王陛下都不敢做的事情。斯莫尔做了。
里维斯可是被贴上勾结最高安理会标签的人,赞歌威尔作为王权代言人,不敢跟他扯上关系,众人都以为他已经被驱逐出境,或是过起隐姓埋名的生活。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竟然与斯莫尔勾搭在一起。
难道勋爵阁下就不怕牵连到身后的鲁尔斯大公?
“艾琳娜”迎着人群走去。
唐方身边那几位骑墙派领主后代也闪到一边,免得惹火烧身。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广场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风拂动衣袂的声音都能听到。
石阶上下来的人流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位王族子弟,其中便包括当初远赴“阿拉黛尔”参加康格里夫葬礼,结果被凯莉尼亚给了个下马威的第7王子贾思帕?奥利波德。
这些人才是荷鲁斯之石的真正核心,相较之下,斯莫尔的身份还矮了一截,所以他只能走在后列。里维斯自然更为边缘化。
然而此时此刻,众人视线的焦点不是真核心,却是那个边缘人物。
贾思帕瞄了唐方与森巴特一眼,直接转身走向瑟维斯,另外几位王子同样各寻好友,谈些风月之事。
如果按照往年的流程,主办者应该先致辞,然后来几场刺激的活动,比方说在蒙亚帝国贵族圈风靡的试胆大会,再比如说安排些专门练过口技的chu女。来比比谁的持久力更胜一筹。
但是今天没有。
斯莫尔没有重复前辈们没有营养的致辞,也没有安排那些刺激节目,他今天带来的是一场大戏,包括贾思帕?奥利波德、瑟维斯?瓜林、森巴特?道尔等人在内。都是观众。
这可是一场有钱也买不到票的大戏。
能“请”到唐舰长与艾琳娜小姐来演这么一场戏,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办到的。
这充分体现了斯莫尔勋爵的过人能力与手段,这一次的周年庆典,绝对是荷鲁斯之石成立以来最别开生面,也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届。
换句话说,尊敬的斯莫尔勋爵把唐舰长、艾琳娜、里维斯三人当成了哗众取宠的猴子来利用。以彰显他的身份与能力。
当然,他是不会说出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的,聪明如他,当然会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在利用猴子的同时,还让猴子对他抱有感激。
“唐先生,真高兴你能来参加这场舞会。”非常有礼貌地打完招呼,话锋一转,他指着人群后排的里维斯说道:“听说艾琳娜小姐与里维斯伯爵之间有点家庭小矛盾,闹出几分不愉快,我这做兄长的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正巧赶上这样一个好机会,不如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握手言和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许多人脸色微变,暗骂斯莫尔阴毒。
他这么做,等于把自己放在和事佬的位置上,无论是在道义上,还是情理上,都是一片好心,别人最多说他多管闲事,无法用更加恶毒的词语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行为。
关键是,艾琳娜与里维斯……确切的说,是唐方与里维斯之间有可能和解吗?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斯莫尔在刚才的话里闭口不提唐方,而是把艾琳娜作为主要当事人,以家庭、祖宗、血脉这样的大义来压人,偏偏这句话是对着唐方说的。
他要干什么?激怒唐方?好给对方扣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大帽子?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阿拉黛尔”的事,是唐方与里维斯的矛盾,是改革派与反对改革派的交锋,他偏要避实就虚,把问题变成艾琳娜与里维斯的龃龉,变成侄女与叔叔间的冲突。
按照常理,唐方作为侄女婿,是外人,是晚辈。在面对叔叔的时候,不管谁对谁错,先要礼让三分。
如果唐方在这个问题上松口,那么游戏就有得玩了。如果唐方不松口,游戏同样会变得很好玩。
所以说,斯莫尔这一番话,一方面把自己放在纯洁高尚的角度,一方面拉开这场家庭闹剧的序幕。
森巴特目光阴沉,唐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在场大多数人都很聪明,哪里看不出斯莫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这不是阴谋,而是一场阳谋。
继赞歌威尔之后,又有一个人在他面前玩阳谋。
无论进退与否,哪怕他无视斯莫尔这一番言论,都会成为里维斯发难的借口,把他与艾琳娜赶上这场家庭闹剧的舞台,成为在场所有人眼中的小丑。
像里维斯这种丧家犬,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当然不惜成为贵族们的笑料,他与艾琳娜不一样。
但是斯莫尔刚才那句话,却将了他的军。(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