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团的社会状态比菲尼克斯帝国、蒙亚帝国那样的专制国家要好很多很多。
狮鹫号没有直接赶赴鹿纳尔太空监狱,选择在居住星“希尔德”首都城市拉斯提尔郊外停泊。这一次没有留下诺娃看守战舰,三人乘坐两台秃鹫战车赶往市区。
之所以取道希尔德星,是因为莉莉艾塔要求如此,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帮助他们以常规手段进入鹿纳尔太空监狱的人。
拉斯提尔属于海滨城市,一半山城,一半水都。阳光明媚的时刻站在纽兰大厦天台环望四周,别有一番异域风情。相比星盟城市的建筑风格,银鹰团城市的建筑风格要更加张扬、粗犷,细腻不足,大气有余,这应该同社会风气与银鹰人的性格有关。
唐方之所以能够领略到拉斯提尔的独特魅力,只是因为不愿意同莉莉艾塔去见那个能帮助他们进入鹿纳尔太空监狱的人,以欣赏拉斯提尔风光的借口带着诺娃来到了纽兰大厦。
站在城市核心最高的建筑顶端,眺望远方的海平线,浏览蜿蜒起伏的青青山脊,倒也是一种可以放松精神,让大脑与身体得到充分休息的活动。
他倚在栏前,迎着拂面而至的海风,随口说道:“我很好奇,你是已经忘记如何去笑,还是说在你的人生里,根本没有值得开心的事情。”
诺娃看着下面街道上如蚂蚁般的行人,用听不到情绪起伏的语气说道:“喜悦……不一定非要用笑容来表达……当你有一天意识到记忆里那些或值得高兴、或为之悲伤,或因其愤怒的东西都是一场梦幻泡影的时候,会发现所有的情绪波动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对身边一切事物保持冷静,才有助于接下来的生活与任务。”
她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皆源于她的独特人生经历。在这一点上,比起情感丰富的唐舰长,她跟黑5应该更有话题。
深渊骑士没有过去,幽灵特工同样没有过去……或者说记忆里的过往都是虚构的梦幻泡影。深渊骑士没有存在感,幽灵特工亦然……
这种在唐方看来无比悲哀的事情,恰恰是诺娃的生活。
他想改变这样的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她对自己以外的事物抱有很大戒心,习惯于排斥那些善意,或者说矫情……起码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唐方说道:“不要忘记,你已经脱离了帝国。”
诺娃扭头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但我一直不曾摆脱那样的生活,在我眼里,今天的世界与旧日的时光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效忠的对象变了而已……我对你认同,并不是希望你改变我。”
“或许……哪怕整个世界变了,我都不会有所改变。”
听完这些话,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
就像星际争霸的世界里,诺娃为蒙斯克工作,蒙斯克倒了为保存者工作,后来为瓦伦里安工作。社会环境、工作环境……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唯独她没有变。
她还是她,那个冷冷冰冰,不会轻易表露感情与心事的幽灵特工诺娃。
唐方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远望海滩上温柔的浪水,低翔的海鸥。
不知什么时候,他察觉到诺娃的气息远去,一缕弦乐夹在缭乱的海风中入耳,很是动听,清脆的像珍珠落在玉盘,带着一股特别的醉人魅力。
明明是艳阳高照时分,却仿佛重回夜色,天上有无数星辰眨着眼睛,流风裹着月华远去,有清瘦男士站在远方的高岗上,看着天幕沉默不语,做一名安静的观星者。
他循声望去,发现诺娃不知什么时候走过去,同许多游客站在一起,望中央尖塔窗台边沿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投去审视目光。
那是一个有着好看眉眼,长相阴柔的男性,看年龄大约在二十四五岁年纪。
他依靠在铁窗边沿,轻轻屈着左腿,怀中有一只棕榈色七弦琴,随着修长五指拂过,发出极清脆悦耳的弦乐,在远远谈不上呼啸的海风中,有一种非常特别的细腻感受,像雨水落下屋檐,敲打着湿滑的青台,似清晨带着露水的玉铃被风姑娘打动,讲述的绵绵情话。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尖塔窗台的,那里明明禁止外人进入。
当然,几乎没有人会在意这点,人们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的演奏,陶醉于轻柔的弦乐。
唐方跟着诺娃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人斜望大海的脸上,看得见那双眼眸深处浓如古酒的忧郁,也听得出曲子里的哀婉神伤。
“用手指轻抚我的伤疤,命运交结,藐视星光。”
“打开伤口试着疗伤直到成为命运的回旋花样。”
“清晨时分你逃离我的梦境苦如黑醋栗甜如丁香。”
“我想再次梦到你的秀丽黑发紫色眼眸,泪眼汪汪。”
“我随狼印深入暴风雪追逐你顽固的心。”
“穿越愤怒悲伤,坚如顽石我燃起你受狂风横扫的双唇。”
“清晨时分你逃离我的梦境苦如黑醋栗甜如丁香。”
“我想再次梦到你的秀丽黑发紫色眼眸,泪眼汪汪。”
“你是否是我的命中注定或仅是爱神的无心插柳。”
“当我说出我的心愿你是否还己之愿爱上了我?”
“……”
诗琴在阳光下闪耀,弦乐于海风中回还,U型弧末端圆润细腻的花纹就像他的嗓音,舒缓柔美,如诗唱,像歌吟。
诺娃怔怔望着窗台边沿的男子,微微失神。
唐方站着听了一会儿,还走回刚才的地方,遥望远方的海天一线,静静想着心事。
不知道过去多久,弦乐消失在和风与海浪的交响中,那个依靠在尖塔窗台的男子也消失不见,诺娃重新回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