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凶……他们折磨我,杀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殷湦是假的,我姐一直在帮我,我哥也不是帮凶!
两种记忆在互相倾轧,互相反驳,两个我在互相谩骂着,最后长出爪牙的我,挥向了流着眼泪的我,在那瞬间,我无力反抗地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死去的灵魂回归自己身体里,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相反,那会极其的痛苦。
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了我,外头包围我们的血色红水代替了屍魂钉,将我完全禁锢在身体里,我除了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外,我没办法动、看不见、听不到、说不了话,偏偏我还有意识,却像一个植物人,从头冰冻到脚,包括五感知觉,连时间的流逝都捕捉不了。
可能,只过去了短短几秒。
可能,已经过了几百年。
我难受,我好难受……
我好像正在被什么溶解,连带着自己的记忆,都在一点一滴的消息,心中对死前的仇恨反而在迅速地扩大。
有什么东西,破了牙,快速地生长着。
“班澜、班澜……”
谁在喊我?
呵,我早已没了任何感知,哪还能听得到有人喊我,不过是“闷”久了出现的幻听罢了。
可是,哪怕是幻听,这声音好熟悉啊,是谁呢?
想不起来了,我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能够出去,我要……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灵……为我陪葬!
“妈妈、妈妈……”
嗯,是个小男孩的哭声。
“妈妈!”
是个……女孩?
腹部传来疼痛。
这太难得了,在完全没有任何痛觉触觉的情况下,居然能感受到腹部的疼痛,我几乎要以为这也是我幻想出来的疼痛,可这疼痛太真实了,且一下比一下剧烈,想要忽视都难。
因为这清清楚楚实实在在的疼,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将把我团团包裹缠绕的黑布割开了一条细缝,让阳光得以照射进来。
流失的记忆慢慢的回笼。
我在这做什么呢,我怎么能待在这里,小宝在等我回去,死人在等我去救他啊!
有冰破开的声音,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像隔着一个玻璃罩子往外看的视角,我看到仇诗人就站在我面前,笔挺挺的,凶悍的眼睛里,含着怜惜。
我喜悦地想要冲向他,发现自己只能看着而无法左右自己行动时,我才察觉到不对。
小宝就站在我身旁,掐着我的腰,嘶声叫着什么,我听不见,也感受不到,只能看他的动作推测出他好像在推着我,想要将我推开。
我的目光往前方移,在慢慢看下来,先是看到一只满是创伤的、被撕咬过的手臂,在顺着手臂看过去,“我”的手握着一把刀,那把刀的刀尖,刺入了仇诗人的胸口!
仇诗人一手握着刀柄,可他不舍得伤我,就只能这么僵持着。
这一幕,被我被扔进满是食人鱼的浴缸里还让我害怕,当我察觉到“我”正用力地想将刀完全插进去时,那恐惧到了极点。
不不不,快住手,快住手啊!!
腹部的疼痛再次传来,传遍全身早已失去的神经,那一刻,我重新感受到了我的身体,我的手脚,快于思维的,我的手钻出了我的身体,一同握住了那把刀。
我是直接握在了刀刃上,如此,才能不让刀刃继续往仇诗人的肉里探近。
我再一用力,我整个魂体都钻出了我的身体,也在这同一时间,我的身体失去了能源般,笔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管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我扑倒仇诗人胸口:“怎么样,有、有没有事?疼不疼啊……你怎么那么笨呢,你可以把我打飞啊,你那么厉害,怎么就让我伤到你了呢,你怎么就、那么笨!”
仇诗人握住我的手,另一手将还插在胸口的刀拔了出来:“没事,一点小伤。”
小伤?怎么可能是小伤,这要是再深一点,可能就直接刺入心脏了。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出来!”
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想要问罪的话,一转头,就看到一团黑红蓝交缠在一起的像云像气流的东西,随后,我感觉到一股视线,将我看了个遍,那道声音再次出现,比刚才还要惊讶:“一只鬼魂,怎么可能孕育生命?难怪,难怪你还能逃出来,孕有生命,你就不能算真正的死灵,难怪……”
我听不懂他这些话的意思,倒是仇诗人扬了下眉,目光随之朝我肚子看来,眼里隐隐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