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应该说,二十多年来,她学的最好的四个字是,自欺欺人。
她爱了那个男人快半辈子,却是那个‘故人’死而复生才叫她明白,林爱国对她只是宠,没有爱。
他得知那个女人没有死,第一时间就飞来海城了。
二十多年的幸福生活一朝化成泡影,她不甘心,曾经跑来质问过。
林爱国说,那份宠是愧疚。
是在替赵清禾赎罪……
毕竟当年一切迹象都表明,赵清禾‘杀了’她女儿。
起初,并不是真的打算要娶她。
那时尸体始终打捞不到,他不敢相信赵清禾就这么没了,所以提出娶她,因为他觉得,若是赵清禾还活着,知道这个消息,她一定会回来。
可是没有。
一等二十多年,便是如今。
他还说,“小棠,二十多年我尽力了,我一天没有忘记过她,我们,就这样吧,放过我,也放过彼此的子女。”
就这样吧……
就这样。
南柯一梦。
只是这个梦做的有些长。
身在梦中觉得它很美,梦中出来,才发现它很冷。
是她的执念太深,早已无可救药。
季紫棠看着眼前这个继子,脑中走马观花般闪现过这些年的零零总总。
他何尝不无辜呢?
风光之后悲凉无尽,她如今只剩这最后一点惦念,想弥补那个自己亏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想缝补好她三年前一手破坏的幸福。
“我在病房时问小晚,她和你是否还有可能。”
季紫棠嗓音有些哽咽,但还是用力将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她说不知道。”
“所以呢?”林慕琛脸上始终没温度,闻言,也只是淡淡反问一句。
季紫棠明白,这种没温度是针对自己而不是桑晚。
她三年前便知这个男人对女儿用情很深,不亚于……他父亲对母亲。
“不知道就代表她心里还没真的做决定,我希望……”
“你凭什么希望?”
这次季紫棠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林慕琛嗓音冰冷,喉咙里有声冷笑更是直接溢出,“怎么,你现在是打算背后做些好事,将来好叫她原谅你,认回你这个母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为三年前犯下的作为做些挽回。”季紫棠面容素净,不施粉黛,整个人憔悴不少,这张脸上再也捕捉不到半点往日的风光,说着她苦笑的低下头,“如果还能挽回的话……”
“能不能挽回,是我和她的事情,与你无关。”林慕琛对这个人的态度常年如一日的冰冷,好像面前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连得他憎恶也不配。
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这通谈话便没有继续的必要。
临走,林慕琛脚下步子跨开又顿住,“还有,能不能取得她的原谅,那是你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季紫棠却是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他最后那句话是在为桑晚着想……
————
林慕琛进去病房的时候,桑晚还在睡觉。
林景深则是抱着包裹严实的大白,说是要带他到楼下走走。
大白已经没有再发烧,主要是病房里不可避免的消毒水味令长时间呆在里头的小家伙闷闷不乐,所以林景深答应带他去楼下玩十分钟。
林慕琛叮嘱林景深照顾好他,其余没说什么。
闻言,大白骑在林景深脖子上乐呵呵的走了。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林慕琛倒是皱眉,儿子没在自己脖子上骑过,怎么倒骑到林景深脖子上去了?
某人闷闷吃了会飞醋,这才不大开心的把门给关上。
桑晚这会睡得不如早上。
睡梦中断断续续的噩梦没断。
“大白!”
她惊呼一声醒来时,林景深刚在沙发上坐下,见她坐起身,他忙又走到床前,下意识伸手捋了捋她额前几缕碎发,这才问她,“做恶梦了?”
额上那只手……
桑晚微微愣了下,却很快回过神来,然后脸上有些不自然的避开那只手,“大白呢?”
“林景深带出去了。”林慕琛将手收回,脸上并无尴尬,“你再睡会,大白没事。”
“不睡了。”
桑晚摇摇头,起身下床。
睡着全是噩梦,比不睡还要累人。
后面这话她没和林慕琛说,床上下来之后,径直去了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才算精神了些,脑子里那些不好的画面也总算是挥散了些。
她在卫生间里呆了好一会,双手撑着洗脸池,站在半身镜前面发呆。
直到外头传来林景深领着大白回来的声音,她这才回神,然后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