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晓虫儿体内微增的澎湃血涌,以手作梳慢慢理顺她的秀发,五指在头皮间穿梭轻触,连同最后一些无端的焦虑,也被他驱赶出僵麻的脑袋。
这种感觉奇妙的有些美好,暂时让虫儿忽略满身的郁闷。
“痛吗?”
虫儿反以指尖微触他胸前结痂的伤痕,近在咫尺的裂口出奇的蛰眼,总觉得这些深深浅浅的烂痕,钻刻进了眼帘。
“方才敷过药粉,早不痛了……你别管这些,先睡会儿吧。”
语毕,白璃魄轻拍虫儿的肩膀,真把她当个孩子来看待。
他的身上散发着迷人的冷香,几乎是将虫儿催眠,虫儿实在是抵不过他的万般温柔,沉沉昏睡过去。
虫儿从来没有睡得如此安心,仿佛天崩地裂也与自己毫无关系。
睡睡醒醒,昏昏梦梦,白璃魄一直背着她,从第二层下降至第四层。
一路出奇的平安,巨妖仿佛凭空消失,大敞开门扉欢迎所有人的莅临。
直至第五日,虫儿依然不能完全清醒,即使睁开眼睛,也觉得看到的人没有实形,虚离的脱去五体的勾勒,只有模糊的残影在眼前摇晃。
白璃魄愈发不敢再朝下行进,虫儿没有旧伤复发更没有病兆,仿佛被什么妖物摄住了魂魄,只有肉体留在他的身边。
他似乎是搂着自己,似乎是呼唤自己,似乎是急切的,似乎是失魂的,似乎更是懊悔的。
虫儿只看见金色的影子明晃晃地刺眼,他的喜怒哀乐全部融化作流动的烟霭,笼罩在阵雨前的乌云之底。
情况渐糟,虫儿好像更加醒不过来,眼睛闭合与撑开毫无二致,整片脑海空洞无物。
六日夜。
众人皆劳累睡去,白璃魄搂着虫儿一同休憩。
连续多日在耳洞里回荡的嗡嗡声,在塔楼的森郁而沉寂的空间里愈发明显,愈发瘮人。
“嗡嗡嗡嗡嗡嗡……”
“雪若……雪若……”
“雪……若……”
嘈杂的声音突然清晰可辨,如同针尖贯穿耳膜,虫儿情不自禁打个寒战,腾地坐直身体。
回魂了。
“雪若……雪若……”
原本灌输在耳窝里的细小声音陡然清晰无比,汇聚作醉人的呼唤,深深浅浅地自下一层塔楼,悠然飘来。
其他人都睡得异常沉实。
虫儿麻木站起身子,两条腿完全不停使唤,若同高张着帆的扁舟,追逐波流的走向声音的源头。
“雪若……”
机械地寻觅,不断引导她从第四层步入第五层。
步步虽是高升,其实却是逐渐朝地底深入。
干燥的空气开始被湿寒所取代,第五层里的世界天翻地覆,完全不同于上几层,阴凉的地面自脚心朝体内灌输着寒气,四方的绘图也变种风姿,鲜亮的色彩荡然无存,全部陡转为郁郁的灰暗,明月珠亦散发出诡异的暗光,将眼前的可怖拉入更为幽森的境界。
虫儿仿佛走在冰冷无情的异世界里,如履薄冰。
“雪若……雪若……”
那声音依然钩锁着虫儿飘忽不定的魂魄,将她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是谁?”忍不住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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