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蒋柔在卧室里温完书,走进客厅,发现父母卧室已经关灯了。
她皱起眉,站在窗台给蒋海国打电话。
那边没有人接听,训练不可能训到这个时间,蒋柔继续打。
嘀嘀嘀几声后,蒋柔将手机挂断,猛的将窗户拉开,细看小区楼下的人影。
她收回手机,又回头看一眼叶莺紧闭的卧室门,将钥匙塞进口袋,下楼。
“爸!”
他们住在一个有年头的居民小区,但环境很温馨,几栋白色居民楼围着中间的活动区域。现在还不到秋天,天气不错,有不少小孩子在滑梯附近跑来跑去。
蒋海国坐在长椅上,正呆呆地看着几个活泼的孩子,听见蒋柔呼声,回过神。
“你没听见我给你打电话吗?”
蒋海国拿出手机,说:“带孩子训练,静音了。”
蒋柔坐到他身边,“回家吧,都很晚了。”
“你妈呢?”
“她已经睡下了。”
蒋海国看着她,过了会,他站起来,说:“明天周六?陪爸爸走走吧。”
蒋柔见父亲脸色难看,点了点头。
琴市三面环海,从小区出来约莫走二十分钟就是海边,海上还有一个荒凉的小岛,被一条细细长长的路连接着。
蒋海国说:“你是不是觉得爸爸挺过分的?”
蒋柔脚尖踢着粗糙的沙子,不说话。
海面上很安静,附近只有一盏幽暗路灯,几艘旧渔船在灰暗中摇晃。
“1981年…“
“嗯?“蒋柔放过脚下的沙子,抬头看向父亲。
“1981年…全国第一届帆板比赛,在琴市。”蒋海国微微仰头,回忆起过往,极轻叹息。
“那是爸爸第一次看比赛,那时候我才十来岁吧。”
蒋柔静静听着。
“其实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电视台,也没有船,也没有别的,大家就站在海边看,那天天气很好,爸爸第一次看见运动员,站在板上,一手操纵着帆。”
“那种感觉啊!”蒋海国搓搓脑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大概就是比打架、去游戏厅、打台球,都有趣。
帅气阳光的运动员,被晒至古铜的健壮身躯,在蔚蓝的海面迎风踏浪前行,每一次拉帆的动作,每一块随之动作而贲张鼓起的肌肉,以及浪花与帆板之间的韵律,都足够令人热血沸腾。
“后来爸爸第一次参加锦标赛,十七岁,一下子就拿了第三名……”
蒋海国点了支烟,目光落向海的西面。
这里隐隐约约能看见奥帆基地的灯火,繁华的高楼大厦,幽暗的海水中倒映着城市的霓虹孤影。
“再后来……”
他的眼神倏然暗下,如熄灭的烛火。
蒋柔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异样,她心里只牵挂着母亲,海边风冷,下意识抱紧手臂。
“算了……”
蒋海国瞧着她的动作,也知道女儿不喜欢运动,拍拍蒋柔的脑袋,“回去吧,明天还要去医院看帆帆。”
*
周一清晨。
蒋柔顶着一双熊猫眼走到学校。
前几天要照顾叶莺,她的精神状态都不好,老程提过让她再休息一天,蒋柔不想耽误课,给拒绝掉,原想周末两天可以好好休息,却没想到更忙。
她要不断跑医院看蒋帆、还要回家照顾月子的叶莺,比寻常要忙百倍。
好不容易等到夜里,蒋柔可以休息会,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胸口如压着一块沉重压抑的石板,闷闷的。
“醒醒醒醒醒醒。”
蒋柔手掌支着侧脸,耳边传来一道嗡嗡嗡的恼人声音。
声音像小蜜蜂似的,嘈杂恼人。
蒋柔揉了揉太阳穴,刚才浓重的睡意被压下些,倦怠地睁开眼睛,瞥向左侧的男生。
陆湛正全神贯注地斗地主,眼皮都不抬一下,翘起的二郎腿依旧嚣张。
“干什么?”声音满是不耐。
是错觉?
蒋柔收回目光,继续看黑板。但也不知怎的,那种困倦就像是即将覆盖整片大地的黑夜,暗沉沉地降落下来。
蒋柔攥着中性笔的手无意识乱画,笔记本上曲曲绕绕,拉出几道蚯蚓线。
好困。
好困啊。
像有一只手,将她的眼皮往下拨。
身侧,陆湛的视线从斗地主中移开。
少女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头一低一低,耳边的碎发垂下,遮住素净的侧颜。
玲珑秀挺的鼻梁,光泽淡淡的唇瓣,脸颊被她的手摁出红晕,好似白瓷抹上了一层胭脂。
只是往日的清冷,被此刻的蠢萌代替。
陆湛忍不住低笑。
讲台上的老师几次看过来,只是碍于是好学生没好意思点名,陆湛看够了,勾勾鼻梁,伸出胳膊。
“——咚!”
忽的,蒋柔头皮一痛,痛感随之头皮蔓延,十分剧烈,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好像闪烁着星星。
她几乎是立刻清醒,侧头,瞪着陆湛。
陆湛盯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和中指碰在一起,还保持着弹的姿势,原是想让她清醒过来,此刻也惊愕。
声响怎么会这么大?
女孩子怎么会这么柔弱?
他对上蒋柔视线,因为疼,女生眼眸湿漉漉的,还有刚起来的迷糊,一只手按在他弹过的地方,胸口不断起伏。
陆湛摊开手,无辜解释说:“老师刚才一直看你。”
“你睡着了。”
蒋柔愣住,也不再和他计较,慌张看向讲台,和老师温和又带着责备的目光撞上后,困意散尽,迅速挺直腰杆。
陆湛抖抖腿,嘲讽打趣:“看不出啊,你比我还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