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对他这般冷淡,徐澈不禁一怔,随即便苦笑起来:这位世子坑起我来,还真是不遗余力呀!
他瞥了一眼左侧最上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卫国公,觉得今天回去之后,是不要想着轻松过关了。
转过头再看看诸位公卿那自以为了然的神色,徐澈心头更苦。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他是别想摆脱燕王世子党的标签了。
不多时,随着郑麟的一声:“至尊到——”众人皆起身恭迎。
萧澄着一身青色绣盘龙常服,自内殿而出。
“参见至尊。”萧虞随众人一同下拜。
萧澄在上首坐下,抬手虚扶:“别多礼了,都起来吧。”
午朝不比朔望日大朝严谨,至尊叫了起,众人也都顺势起身了。
而后,萧澄便含笑看向萧虞,和蔼地问:“阿虞是第一回参加午朝吧?”
萧虞正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萧澄的面色,见其面色红润,不似传言那般,心下一定的同时,也不禁疑惑丛生。
——到底是陈律诓她,还是另有隐情?
还不等她多想,便听见了萧澄的问话。她连忙收摄心神,笑着答道:“的确是第一次,乍然与诸位肱骨上卿平起平坐,阿虞不甚惶恐。”
萧澄哈哈一笑,道:“无妨,左右你还年轻,就多听听,多看看。便是一时失言,说错了什么,诸位爱卿也不会与你计较的。”
萧虞立时便顺杆往上爬,回身对在场众人拱手:“那就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多多包涵了。”
“不敢。”
“不敢。”
“……”
能坐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棒槌。无论心里如何想的,众人面上都是一副大度又惶恐的模样。
得了众人的准话,萧虞微微一笑,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实则继续暗暗观察萧澄。
萧澄也不废话,直接便道:“有何要事,速速奏来。”
他话音刚落,坐在徐澈下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便起身,奏道:“臣要参齐国公纵容族人不法,以重权携重金,买犯人替死,使杀人者得脱。此举无视我大晋律法,视至尊威严如无物,实在罪不容恕,望至尊严惩不怠,以正朝纲!”
就在这中年男子出列的时候,被派到萧虞身侧的小圆子便低声对她说:“世子,这是左都御史李湛大人。”
萧虞点点头,表示明白:左都御史是从三品,若非职务特殊,也是到不了这里的。
李湛说的是慷慨激昂,痛心疾首,仿佛若不严办了齐国公,大晋就要亡了一样。
反观齐国公顾亭之却只是适时地露出了诧异之色,等到李湛说完,才起身道:“至尊,此事臣当真不知。还望至尊下令明察,若真有此事,臣绝不包庇,定亲手诛了这等目无王法的不肖之人!”
于是,李湛的一拳便如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全无着力之处。
可他却半点儿也不着脑,只是道:“但凭至尊做主。”
见他如此反应,齐国公心里“咯噔”一声,直觉此事无法善了。
萧澄却是转头询问萧虞:“此事,阿虞怎么看?”
而一直观察萧澄的萧虞,此时终于看出了些许端倪。
那就是在萧澄再一次转头看向她的瞬间,她发现,萧澄脸颊和而后的肤质有些许的不同。
发现了这处破绽之后,再看萧澄的脸,她就看出来了,萧澄的脸上分明是涂了脂粉。只是涂抹的手法极其高明,若非是似萧虞这等特意观察的,根本就看不出来。
再者,除了她这等胆大包天的,谁又敢一直盯着至尊看呢?
垂眸掩去眼中异色,萧虞并未如朝臣般起身,而是就坐在椅子上奏对:“邢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我大晋虽是以孝治国,却也是依法治国。究竟如何,查明之后,《大晋律》自有公断。”
李湛立时道:“世子所言有理,还请至尊下令彻查!”
齐国公虽心头有些湍湍,但他自认嫡支之中并无此等不法之徒,便也掷地有声地说:“还请至尊下令彻查!”
而除了这两个当事人,在场的其余大臣俱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这件事的风波暂且波及不到他们,他们的注意力自然就分散到了其他地方。
比如:观察燕王世子这位储君候选人。
而他们之所以皱眉,皆是因为萧虞方才所言透漏出的政治主张。
——太过刚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