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来我往, 谁也不肯示弱。萧澄自己是习以为常,在座的宗室们却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这……在至尊面前, 竟敢如此放肆, 至尊竟也分毫不恼?非但不恼, 看起来还颇为享受?
他们觉得, 从今天开始,已经可以刷新对至尊的认知了。
不过,即便再刷新, 若要让他们亲身上阵,逗闹一番, 他们却是万万不敢的!
毕竟, 谁能保证至尊就一定不会恼怒?
“至尊, 你看他?”萧虞顿足, 扯着萧澄的袖子摇晃。
而萧樗则是得意洋洋,如斗胜了的公鸡一般。
很显然,这一回, 瑞王世子终于在妹妹手上板回了一局。
“好了,好了。”萧澄满脸无奈地和稀泥, “你们两个都很好, 哪里还用别人夸?”
“哼!”萧虞不满, “至尊偏心!”
“是啊,”萧樗也颇觉委屈, “至尊怎么能偏心她呢?明明就是我比她好看, 比她聪明才对。”
“你……”萧虞杏目圆睁, 正对他怒目而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眉眼弯弯。
萧樗立时心生警觉,便听玉阶上的小姑娘拉长了语调,平日里清脆的声音无端便多了三分娇软:“我有一个秘密——”
萧樗头皮一炸,立时认怂:“我错了。你比我聪明,比我好看,行了吧?”
“哼!”萧虞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带着得胜的喜悦,高昂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而她的席位,就在萧樗对面,恰可正面观赏萧樗憋屈、无奈与丧气。
“这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萧澄无奈地摇了摇头,玩笑道,“若非你二人是同宗,朕便是拼着得罪王兄与王姐,也要下道赐婚的圣旨,省得祸害别人了!”
“他?”
“她?”
两人同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看了对方一眼,皆觉浑身一阵恶寒。
“可别!”
“可别!”
这默契,啧!凡看到的都忍不住失笑。
这一页便算是揭过了。
接下来,又有宗室离席献艺,把那些偏殿里等候的琴师、舞者们挤得没了下脚之地。
因着萧虞已然抛砖引玉,萧辟他们三个便没再与帝都宗室争辉,只安静坐着,饮酒观赏。
这一夜,只闹到子时方罢。萧澄也未如昨日般提前离席,而是一直坐到了最后。
曲终人散,待萧澄离去之后,众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席,与住的近的人结伴而去。
“阿樗哥哥,咱们也走吧。”在与萧妩兄妹道别之后,萧虞便走到萧樗身边,笑着去扯他的衣袖。
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举动,平日里都是做惯的。
可这会儿萧樗也不知怎么了,一下子便退出两步远,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你离我远点!”
萧虞着着实实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了?”再看他额头晶亮一片,更是不明所以,“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萧樗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垂眸道:“你随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二人帝都重逢以来,萧樗第一次先萧虞而走。萧虞蹙了蹙眉,压下心头的不愉,对萧辟与萧琛点了点头,追着他去了。
目送二人离去,萧辟若有所思地问道:“堂妹觉得,至尊今日之言,可有深意?”
萧琛淡淡一笑,道:“堂兄觉得他有,他就有;觉得他没有,那他就没有。”
萧辟一怔,旋即失笑:“却是我魔障了,还是堂妹看得透彻。”
萧琛只笑不言。
非是她看得清楚,只是无欲则刚罢了。萧辟对至尊有所求,自然会对其一言一行都大加揣测,甚至过度解读。
她是一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争,对至尊无所求,自能平常心以待。
只是,萧辟都这样揣测了,身为当事人的萧樗与萧虞,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烦恼?
萧琛对此,很是好奇。
再说萧樗一路疾行,也不辩方向,直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才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萧虞也追了上来,带着委屈与不解质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可不记得今日惹过你。”
“你的确没有。”萧樗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花叶皆无的几株杏树,反问道,“今日至尊之言,你真觉得他只是随口一说吗?”
萧虞又是一怔:“不就随口一个玩笑吗?”说实话,闹了这么久,她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
萧樗气结,回过身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不是生性最多疑吗?怎么这会儿就半点儿想法都没有了?”
“你想的也太多了吧?”萧虞更觉莫名其妙,眼见他一头冷汗到现在都没有下去,更觉他有些不可理喻,“一句玩笑就把你吓成这样?”
“玩笑?呵,好一个玩笑!”萧樗颇有些咬牙切齿,“当时那么多宗室都在场。你且等着吧,到不了明日正午,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帝都。且以讹传讹之间,会面目全非成什么样,绝对是你我难以想象的。”
他说着,叹了一声,苦恼至极,也烦躁至极:“以后那些王公大臣们会怎么看我们?怎么看瑞王府与燕王府?”
“总之,”他总结道,“最近你我还是少见的好,先平息一下流言。我……我先走了。”
萧虞再没有出声挽留,就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许久,才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她自来知晓,萧樗爱惜颜面。若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地被她以幼时糗事制住。
可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不过是找个借口,于我分道扬镳罢了。不过是……”
你终究意难平罢了。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思?
她略略辨了辨方向,孤身一人走到了宫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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