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既然夙叔已经去拜访过了,那母亲今日的经应该已经念完了吧,我这就去拜见母亲。”
儿女归家,先拜见父母,这位本是应有之义。但夫人一向将礼佛看得比女儿还重,十分不喜欢女儿在她礼佛时打扰。因此,萧楠已经习惯了回家之后先用膳。
夫人的佛堂就设在她的卧室旁边,因此,连她的卧室里都沾染了佛香。萧楠一进来,便闻见了这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孩儿给母亲请安。”萧楠恭敬地给坐在上首的夫人行礼。
“起来吧。”夫人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她甚至都没有看女儿一眼,只是拿着一根银簪子,细心地剔着烛芯。
“多谢母亲。”萧楠礼数周全地道了谢,缓缓起身,便坐到了夫人下首。
然后,屋子里便沉默了起来。
她们之间虽是母女,平日里的交流却很少。很多时候,夫人不开口,萧楠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萧楠已经记不得了。仔细回想,似乎从一开始,便该如此,理所应当到她自己都不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有什么问题。
因此,相对枯坐了片刻之后,萧楠就准备告退回去休息了。这些天她跟着萧楠跑东跑西,早上还要早早起来跟管家娘子请来的先生学习《孙子兵法》,实在是很累了。
可是今日,她显然是不能如愿早些休息了。因为,夫人明显是有话要问她。
夫人问的很直接:“听说,你最近在查你父亲的死因?”
萧楠突然觉得鼻头有些泛酸。
自己是她的女儿,两人日日都住在一个宅子里,可自己最近在做什么事,她却是还要从别人那里得知。
或者说,她是宁愿从别人那里得知,也不愿亲口问一问她,不愿与她多说几句话。
“是。”萧楠闷闷地应了。
夫人将银簪子放在烛台旁,又问:“进展如何?”
萧楠几不可查地顿了顿,道:“不如何。”
夫人有些不悦:“那你这些日子,都在瞎忙活些什么?”
“不过是跟着姑母打打下手,学些眉高眼低罢了。”从第一句出口,萧楠就发现了,原来,不软不硬地顶撞母亲,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萧楠才真正意识到:她才是成国公,她才是这成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主!
以往,她虽不明白母亲为何待她不亲热,却也下意识地想要讨好母亲,无论母亲有什么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可是,却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母亲待她,一如既往地冷淡。
她想着: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还要事事顺着你?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渴望母爱的孩子了!
或许是她今日的顶撞太过出乎意料,夫人竟是难得地愣了一下,继而大怒:“逆女,你便是这样跟母亲说话的吗?”
“呵,”萧楠苦笑一声,心头忽觉悲凉,但她还能冷静地应对母亲的责问,“我也想好好地做个孝女的,可母亲却从来都没有过做慈母的打算。既然母亲从不奢望母慈子孝,孩儿便遂了母亲的愿,母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道,“果然是你父亲的好女儿,一样的心性凉薄,一样的自私自利!”
这一回,萧楠是真的笑了,带着恍然之色:“原来,母亲怨恨父亲。”
夫人一呆,目光有些闪躲,继而便恼羞成怒:“不错,我就是怨恨他!”
萧楠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母亲说的原也不错,我们家的人,个个都心性凉薄,个个都自私自利。这是祖宗传下来的,都多少年了,母亲早该知道的不是吗?既然如此,母亲当年又何必进了这成国公府?”
夫人是口不择言,萧楠又何尝不是气急了?
不,或许还有压抑多年最后,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她便借机发泄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夫人身形不稳,软倒在椅子上,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楠。
萧楠冷冷道:“孩儿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也说的够多了。母亲一向聪慧,又怎会不明白?”
然后,不待夫人再说什么,便起身拱手道:“今日天色已晚,母亲早些休息吧,孩儿告退!”
言罢,拂袖而去,对身后传来的厉喝声充耳不闻。
“逆女!逆女!”
“家主。”管家娘子不放心,一直在院子门口等着她。
“何姨不用担心,我没事。”萧楠勉强扯出了个笑容。
管家娘子担忧地看着她,却没有多问,只是劝道:“家主快回去休息吧。”